难道他想自杀么？杨定远没有放缓，但大头离火车越来越近的时候，速度却越来越慢。虽然不知大头到底想干什么，但显然距离已不住地拉近。虽然这大头肯定不是好对付的，可是杨定远丝毫感不到惧意，身体也因为兴奋而有些发抖。
他已跑不掉了！杨定远想着。大头几乎已贴到了火车边上，突然他一把带住马，竟然掉转方向向杨定远冲来。是发觉走投无路，想要孤注一掷么？杨定远摸了摸袖口里的袖剑，这把锋利的小剑在冰天雪地中仍然放出逼人的寒意。杨定远已经想好了，当两人的马交错时，就挥起袖剑一掠而过，借马的冲力，足以把大头的一条手或腿给废了。他从来没想过下这种辣手，可现在也知道大头肯定不会就范，不把他一举制服，危险的便是自己。
袖剑已握在了左拳中，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两匹马都是好马，虽然跑得都有点累，但仍然相当快，而火车正隆隆地从身边飞驰而过，越发显得声势浩大。杨定远睁大了眼，虽然他从来没和人在马上争斗过，但送娜斯佳回去时，那个叫伊万的哥萨克制住了自己的闪电一击仿佛还在脑海中徘徊。伊万出手时其实并不很快，杨定远当时也觉得完全闪得过，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伊万的马刀举起来时，那种仿如霹雳下击的威势已然夺去了敌人的心魄。虽然杨定远手中并不是一把数尺长的恰希克战刀，只是一把小小的袖剑，但一瞬间，杨定远仿佛感到了剑刃上放射出的万丈剑气，无坚不摧。
去死吧！
两匹马已然交错在了一起。这时候不论大头会用出什么反击手段来，甚至掏出手枪一枪将杨定远崩了，杨定远也有信心在子弹击中自己之前将大头的手臂分为两半。他没有丝毫恐惧，脑海里来来去去，都只是一个念头。
截住他！
就在杨定远的袖剑挥出的那一瞬间，大头忽地将双脚脱出了马蹬。他的身体很敦实，却以一种异乎寻常的轻盈跃了起来。左脚在马鞍上一点，人飞身扑向火车。
那时的火车不算快，一般时速是五十俄里，也就是折合五十三公里左右。马匹的极限速度有时还能超过这个，然而马最多只能保持个几分钟，火车却能全程以此速度狂奔。杨定远的大头的马都已经跑得快精疲力竭了，自然远比不上火车的速度，可是大头是和火车同方向的，对他来说火车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只是看到大头在马上一跃而起时，一手抓住了车厢上一个把手，手臂一弯，人跃上了车厢时，杨定远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大头果然不是个普通人！可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晚了。他带住马，回过头，大头已经在他身后好长一段了，杨定远只来得及看到大头向他招了招手。
混帐！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可杨定远却也有一分由衷的佩服。不论大头是什么人，这个人的本领值得他如此赞叹。表面上，大头是个木讷的人，其实在心底他早已算定了每一个步骤。在这个时间出发，正好赶上这趟火车，这一切他早就已经策划好了，可笑自己还以为他被自己怀疑后走投无路才逃跑的，
陈柏川这时终于追了上来。到了近前，他见只有杨定远一个人，高声道：“小子，大头呢？”
杨定远抬起头。陈柏川已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坐骑也不住地喘。他道：“跳火车跑了。”
陈柏川呆了呆，看着东去的火车，喃喃道：“这家伙！身后真了不起，准是日本的高级探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大头逃了，远征军的秘密也已暴露，只能看时机还赶不赶得上了。他带转马，见杨定远仍是一脸颓唐，低声道：“小子，别多想了，回去吧。”
火车已经跑远了，只能看到空中的一股浓烟还久久不散，似在嘲笑杨定远的徒劳无功。他咬了咬牙，小声道：“陈兄，我想当兵。”
陈柏川见杨定远一直傻呆呆地不动，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尹春山早就希望杨定远参军，这事陈柏川也听说过，可杨定远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他也很清楚。他顿了顿才道：“你要当兵？”
杨定远点了点头。要当兵的念头，是送了娜斯佳回去，被那哥萨克一刀制住后产生的。看到大头在自己手中如此轻易的逃脱，这念头在杨定远心里从未如此强烈过。
世界本就是战场，每个人都是无畏的战士。他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幻觉中银狼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