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九姥圣君已经来了!”奶娘突然脸色大变,以她六百多年的修炼道行,已经嗅到九姥圣君驾临的那股仙味。
说曹操曹操到,三只狐一时乱了阵脚,逃跑是不能了,那样叫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沐风儿也突然预感到此事或许不会轻易了结,拿出勇气来:“奶娘虹姑,圣君来了正好,这事是我干的,与你们无关。你们不用这么怕她。”
“丫头啊……”奶娘怎能看着沐风儿受罚,“虹姑,快,你跟风儿进内洞躲避。千万不能出来。由我来应付。”
看来已无其他办法,虹姑拉起沐风儿便跑进内洞。沐风儿只感脚下生疼,她咬着牙先忍着,嘴上虽强硬,心头还是打鼓,听说那个老太婆的手段相当毒辣,狼妖就曾吃过大亏。
一团白白的烟雾罩到狐洞门口,烟雾散尽,走进洞来两个人形兽脸的高大童子,分不清是公是母,或者是男是女,一人手里各执一条金色鞭带,样子非善非恶,神情肃穆夹带藐视。两个兽童后面是一位高大臃肿的老妇人,就跟人世的富贵之家的妇人没多大区别,高高的发髻上插着几枚素色银簪,一身宽大的华服。双眼含着极其深的阴潭。老妇正是九姥圣君。
九姥圣君管辖着九姥山地界,九姥山有任何异像,都逃不过她的法眼。而在她前面的两个兽童便是她贴身的巡山兽童。竹叶峰峰顶垮塌,兽童发现后立即禀报了圣君。圣君一追查,得知竟然是一只鬼狐所为。因此圣君亲临狐洞,问罪,抓狐。
奶娘掩住慌乱,附着笑容,上前叩拜道:“圣君驾到,鬼娥没能出洞迎接,失礼了,请圣君责罚。”
九姥圣君阴沉的脸问道:“你知道我来你的狐洞做什么吗?”
鬼娥没有起身,叩着头,摇摇:“鬼娥不知。请圣君明示。”
九姥圣君的脸色仿佛暴雨前晦暗的天空,大声叱道:“大胆鬼娥,你难道不知道对面那座竹叶峰断了峰顶?”
鬼娥微起头,一对上圣君那双冷绝的眼,手脚就冰凉,“圣君,鬼娥……不知道……”
“哼,不知道,本圣君来此就是捉拿弄断峰顶的祸首。你这只小狐狸还敢欺瞒!”九姥圣君大怒了,那张人脸竟有了凶兽的模样。
“圣君息怒,小狐有罪,但求圣君饶恕。”鬼娥叩着头,畏惧圣君的威严。
“这么说,还真是你干的?”九姥圣君低视着地上的小狐,虽然幻变成了人形,一样弱小,一只小狐摧毁了一座山的峰顶,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法力么?
鬼娥叩头俯首:“是小狐的过错,请圣君责罚。”
“你既然承认你犯错,那好,给我绑了。”九姥圣君下令道,那两个兽童接令低啸,手上鞭带扬出,就捆了鬼娥。
“奶娘没罪。”沐风儿冲出内洞,来到九姥圣君面前,“圣君,奶娘没罪,你不要抓她。”
“风儿……”看见沐风儿冲出来,鬼娥从地上霍地窜起。
虹姑没拦住沐风儿,跑出来见了九姥圣君,即叩头拜道:“圣君驾临,小狐迎接来迟,望请恕罪。”
鬼娥也不敢当着圣君说什么了,可她要认下这个罪,才有机会救得下沐风儿。“圣君,竹叶峰峰顶垮塌一事是鬼娥造成,请圣君发落。”
九姥圣君盯到另两只狐身上,怒声哼道:“你们这三只狐狸,好大胆,圣君也敢欺骗。是谁干的事还不快从实交代。”
沐风儿向来不怕事,闯出的祸事怎么可以让奶娘顶替,于是昂首站出来:“圣君,是我弄垮的峰顶……”
“圣君,不是她,她还是只不懂事的小狐,她乱说,是我推垮的。圣君……”鬼娥赶紧抢话,好使沐风儿打住,同时朝她做个制止的眼色。
“不是奶娘。是我……”沐风儿倔强的不肯闭口。
“好了!都给我闭嘴!在本圣君面前,哪容你们任意吵闹。”九姥圣君震怒了,头发竖立几根,像尖刀。
奶娘鬼娥,沐风儿便不敢言语。
九姥圣君目光对准沐风儿:“沐风儿,你这只鬼狐不循规蹈矩修炼,今儿我要好好教训你。说,怎么弄垮了峰顶。”
沐风儿抬头,正对着圣君,丝毫不惧,“圣君,那个峰顶是我推垮的,那上面有株梅树,我拔掉了,峰顶就垮了。”
“噢噢,原来如此。那株可是竹叶峰的镇峰之宝,你拔了峰顶还不垮掉。”九姥圣君总算抓到罪魁祸首了。
“那株梅树在哪里?给我交出来。”
沐风儿嬉皮的摊摊手:“早被埋在垮下的乱石泥土里,可能已经尸骨无存。”那株竹叶梅她要给赵君侯,任何人都别想夺去。
九姥圣君彻底愤怒了:“好哇,你这只鬼狐胆大包天。不整治你,你不知道厉害。兽童听令,将鬼狐沐风儿拿下。”
“是。”两个兽童得令行动,鞭带捆住了沐风儿。
“风儿……”鬼娥和虹姑眼睁睁看着,急躁担忧。九姥圣君一向严厉,风儿这次恐怕有罪受了。
沐风儿张嘴打哈哈,无所谓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圣君不要为难奶娘和虹姑。我跟圣君去接受惩罚。”逃不过就不逃,竹叶梅到手,受点惩罚怕什么。
“你还不是人,一只丑陋的鬼狐有资格称人?”九姥圣君哪见过这样的兽类,居然妄称人类。
沐风儿虽感不合适,可是面前的老太婆说的太难听,尤其加了“丑陋”!幸好,她的听觉神经和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换做那些自卑的狐,早上吊啦。“一狐做事一狐当,任凭圣君惩罚。”
“有胆的鬼狐。好。本圣君定不饶恕。带走。”九姥圣君挥手下令,那两个兽童押着沐风儿就走出狐洞。
“风儿……圣君求你放过风儿,她还小不懂事……”鬼娥跪着爬到九姥圣君脚前,乞求着。
九姥圣君蔑视哼声:“还小?它都敢自称人了,简直是只又丑又刁专的鬼狐。本圣君必要重重责罚。你们这两只狐狸最好规矩点,不然一样重罚。”说罢,宽大的袖袍挥出,将抓住她衣裳的小狐甩开,离开了狐洞。
“风儿……”鬼娥又从地上爬起来,赶跑出洞,哪还有影子,沐风儿已被九姥圣君抓走。
“奶娘,不要担心,也许风儿不会有事。”虹姑站在洞前,安慰着奶娘。若说她不担心那是假的。
鬼娥揩着眼睛道:“九姥圣君严厉苛刻,恐怕风儿……”不敢想了,反正正面反面都要遭罪,她照顾着沐风儿长大,怎忍心见她受罚。
虹姑幻化回小狐,跳到洞边的层沿上,以爪刨刨层沿上的灰土,“奶娘,你忘了吗,风儿的爹娘在世的时候是九姥山的善狐,用人世的标准衡量,是大善狐。”
鬼娥“呀”地一惊,刚才急的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忘了。
沐风儿早逝的爹娘的确是两只千年都难寻的伉俪善狐。九姥圣君对他们亦是礼敬。他们这三只小狐能够安然没有危险的在这九姥山生活,托的就是沐风儿死去爹娘的福。因为有九姥圣君庇护他们,狼妖等凶悍兽精一般都不敢对他们打坏主意。为什么如此?鬼娥只知道当年九姥圣君还是一个小女童的时候,是替财主做工,受尽折磨,沐风儿的爹娘便是在圣君的那一世里救过她。后来圣君德行修满,得以名列仙道,管辖九姥山地界,可惜的是那时候沐风儿的爹娘皆已逝世。圣君想报恩也不行了。于是圣君向在世照顾沐风儿的鬼娥保证,恩狐的后代她要保护……
“对对,风儿不会有事……”鬼娥自我调节安慰,但是毕竟年代久远,圣君还会记得那些事,还会保护恩狐后代?
九姥圣君的府洞庄严肃穆,内里布置的像一个人世的宅院,中间是一间大堂,正上方立着一张高高的石座椅,大堂两边分列着几张简单的座椅,但都没有正上方的石座椅阔大气派。
沐风儿便是被两个兽童带到这间大堂。
一般九姥山的妖精兽怪犯罪,九姥圣君都是押到审讯牢洞,那里晦暗潮湿,聚集着损害兽类修炼的各种法杖,一般的妖兽犯罪了都是关在牢洞给以惩罚。进去时有五百年修炼道行,放出来就只有四百年了。那一百年便被那些法杖吸去了。因此大凡妖精兽怪都不愿进牢洞,真要犯罪了,大多选择逃跑。因为一百年的修炼道行不是一朝一夕达到的。
竹叶峰峰顶之损,按照惯例,应该打进牢洞。可是九姥圣君自有主张,直接把沐风儿带到了府洞大堂。
“你这只鬼狐好叫人操心,犯了错还这么横。”九姥圣君坐上高高的石座椅,低视着下面的鬼狐。
这间大堂光线不是很明朗,沐风儿感觉比他们居住的狐洞阴沉,她偏着头回道:“我实话实说嘛。圣君高高在上,我这只丑陋的鬼狐哪敢造次。”语气依然显示自我本色。
九姥圣君怒眼而瞪,“你还知道犯了错?”
沐风儿承认道:“我错了,求圣君饶恕这次。”却补上另一句,“不就一个峰顶,山洪暴发啊暴雨侵蚀啊,它不一样要垮掉。”
原以为这只鬼狐已经知错,哪想到当成儿戏了,圣君真想好好教训鬼狐,然而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从高高的石座椅走下来,步到沐风儿面前,严肃的面孔犹如一块冰凉的生铁。
“你们退下。”九姥圣君瞧了眼站立两旁的兽童。等大堂剩下她和鬼狐的时候,圣君呼出一口气,看了又看鬼狐,好像不认识她。
沐风儿没躲避圣君的眼神,横竖受罚,她不怕,她是坚强的鬼狐。圣君看她,她就瞪圣君,还不忘转动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