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儿的那蓬绽开的五彩尾毛便慢慢收回,她像经历了一次长途跋涉,累的搭着脑袋,可面对这个讨厌的家伙,她焦躁的恼火,露着尖牙,若没铁笼,她跳上去就咬住他的颈子,让他死得难看。
“你们这是到哪去弄的狐狸呀?”童铜显然很高兴,注视着孔雀狐。
“禀童大人,小的们去九姥山剿灭狼妖,无意中就擒住了。”王才乐颠颠汇报。
“你们去九姥山剿灭狼妖?”童铜不露表情的坐回原处。
“大胆!”童铜随即猛拍在矮桌上,上面的茶杯被震的颠簸一忽。
王才吓的跪下,良狼心想糟啦,跪着求情道:“童大人,九姥山狼妖猖獗,多次伤人性命,统领大人去游玩,也差点被伤,小的们完全是为了替统领大人出口恶气。求大人饶恕小的们。”
童铜顾虑的是琥珀玉矿石,教训道:“本宫早已叫良知县那个老头不要涂炭生灵,他要明着跟本宫作对,好呀,本宫先撤了他,然后禀明皇上治他的罪。”
“童大人,小的该死,求大人恕罪……”良狼的脑袋磕的咚咚响,而后乞求的眼放到一旁站立的童杰出身上,“统领大人……”
童杰出可恶这两个家伙,但先前已经收下他们,总归算半个自己的手下,于是蹲下道:“义父,良狼等人去剿灭狼妖也是替孩儿出气,他们既然献上这么稀奇的狐狸,没有私吞享用,可见还是念着义父,请义父明察。赦免他们这次。”
童铜只是吓吓他们,没打算惩罚,那是叫他们以后做事都要听他命令,眼睛眯一条缝望那铁笼,轻轻道:“罢了。杰出给你们求情,本宫暂且饶过你们,你们以后再敢不听本宫命令犯事。本宫决不轻饶。你们都是本宫的狗,知道不?”
王才立即跪着挪步,仰头道:“童大人是我们的主子,主子叫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汪汪汪,小的们是大人最忠实的狗,汪汪汪……”
“哈哈……”童铜大笑,掏手帕揩了揩笑出的口水,“好呀,你很会讨主子喜欢。只要顺从听命,好处是大大的有。”
良狼毕竟是习武的公子哥,他不屑于王才那种懦弱的方式讨好,他磕头表忠心:“小的愿跟随童大人和统领大人,誓死效忠,肝脑涂地。”
童铜端起茶杯,抿了口,“好呀。你们可记住今日的话。孔雀狐本宫收下了,你们退下吧。”
良狼和王才便弓着身退出了屋子。
到了阁楼外,良狼给了王才一个脑锛儿,“你他娘的真的像只狗。”
王才摸摸被弹疼的脑袋,回击道,“你他娘的不是狗呀。”
良狼哼声道,“少爷这只狗起码还有尊严,你瞧瞧你。”一挥袖,鄙视着而去。
王才喷道:“咱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好得了谁。哼。”
阁楼房里的童铜瞧着铁笼的孔雀狐,笑脸浮出道:“哎呀,没想这次东州之行能有这么大收获。琥珀玉矿石找到了,还有这么一只稀罕狐狸。看来本宫又要受封得赏了。”
童杰出瞧着孔雀狐,猜度道:“义父真的要把这只狐狸献给皇上?”
童铜绕着铁笼来回走一遍,“皇上最喜新鲜玩意,有这只稀罕狐狸,皇上一高兴,本宫还不要啥有啥。”
当今皇帝不仅风流,好诗文书画,而且对民间的各样稀罕东西情有独钟,单说宫中的皮影班子,便是从豫地民间召集的,很讨皇帝喜欢,并且宫里还养着一班民间的杂耍艺人,以供皇帝闲时观看。有了孔雀狐,不是又可增添一样好玩的乐趣……
而童铜的目标重在九姥山的琥珀玉矿石,只要把皇上伺候高兴了,即使朝廷知晓玉矿石,也不打紧,皇上金口一开,让他协助管理,嘿嘿,还不等于是送给他么?
这时候的沐风儿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刚才那几个人类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要将她献给一个叫做皇上的人类。她很生气,她又不是一个物件,怎能任这些人献来献去,她不能受人摆布,她要逃出去。可是她被关着,也不敢幻化人形,而且脚上的伤还在,虽然用舌头的唾沫止住了血,然而狐类的骨肉本身脆弱。记得上次取那竹叶梅,扭伤了脚,费了好长时间才完全愈合无碍。现在的脚伤,估计比上次严重。当然,最要紧的还是怎么逃出去,虹姑和奶娘不知道她深陷铁笼,肯定靠不上了,人类……还有可相信的人类?不是说没有,赵君侯和明瑞可以信任啊,可他们如何能知道她被关在这里?通知他们任何一个,他们一定会来救她的,难就难在怎么通知……
天已经黑了,奶娘和虹姑肯定担心死了,他们找不到她,多半认为她又去找君侯了,而君侯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虹姑的脾气她最清楚,她一定会去找他要人,说不定一怒之下,就把他伤害了,糟了糟了……
想到此,沐风儿急的团团转,在笼子里转圈。
看管他的太监小德子专门拿了狐狸最爱吃的食物来,沐风儿看也不看一眼,只顾想着事情,干着急。小德子担心孔雀狐饿出毛病,就去禀报给大宦官童铜。
童铜正在抽着大烟,嘶哑声音说道:“刚被捉住,它也要闹闹脾气,不打紧,饿急了,它就吃了。稀有品种不是那么容易伺候,小德子,你看管好了,多留个心眼。”
童铜自然不知道沐风儿是只修炼几百年的狐狸,可以连续多天不吃不喝,而沐风儿担心的事最终在第二天变成了现实。
虹姑真的找上了赵君侯。
刚从书院出来,赵君侯就被虹姑截住,虹姑略知人事,在大庭广众下,不便为难。只说找他有事。赵君侯不好拒绝,尽管虹姑看着凶巴巴,毕竟是风儿小姐的姐姐。
到了避巷,赵君侯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冷冰冰的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说,风儿在哪里?”化为人形的虹姑,双眼冒着绿芒芒的光,指甲色浓锋利,虽是人的指甲,力道和触感却让赵君侯背脊发凉。
赵君侯憋的脸都青了,好容易说句话:“大……姐……有话慢慢说……”
虹姑略微松了劲儿,厉言:“臭书生,拐带良家妇女,不说实话,今天就是你死期。”
赵君侯心道,你这女人太蛮横无礼。真不知道风儿小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蛮横的姐姐。这女人可不像风儿那样开玩笑,连声音都冷冷的,所以他不敢怠慢,恭敬的搭着话:“什么拐带良家妇女,大姐,你说清楚啊?”
虹姑松开手,好让他回话,绿芒芒的眼睛仍盯着他,“我家风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你不交出来,我就吃了你。让你的魂魄永世不得翻身。”
赵君侯摸摸被抓疼的脖子,说道:“风儿小姐怎么被我藏起来了,她根本没来找我,大姐,你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一上来就动手问罪,你……”
还没说下面的话,一双冷冰冰的手已经掐住他。
“臭书生,你狡辩!风儿就是被你带坏,原来她多听话,跟我相处一道,无话不说,就是因为你,害的她不思进取,我今天要你死。”正要将指甲插进赵君侯的喉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虹姑,住手!”鬼娥突然出现。
虹姑就松开了手,但并不打算饶过赵君侯。
原来,鬼娥从九姥山那些弱小动物口中知道沐风儿是被一伙官府的衙差捉去了,而并非来找赵君侯,她担心虹姑鲁莽伤人,这才赶来阻止,还有便是先打听出风儿被关在哪里,然后营救。
“虹姑,不得无礼。”鬼娥来到赵君侯面前,“赵公子,刚才虹姑冒犯,赵公子不要放心上。风儿和虹姑是姐妹,她也是心急。”
赵君侯本想骂骂虹姑,见这个奶娘替她赔礼,另外风儿若是有事,他也不会袖手。于是道:“这位大姐脾气暴了点,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小器之人。对了,你们为什么找我要人,难道风儿出事了?”
奶娘暂不透露:“没。赵公子请吧。”
虹姑却仍狠着眼,模样就跟人间最凶最泼辣的小娇娘一样,谁也惹不起。
赵君侯不愿面对这么一个拿他当仇人的女人,拱手告辞:“奶娘,大姐,我就走了。”
“虹姑,风儿不是被他藏了。像你这么冒失会伤了人命的。”待赵君侯走后,鬼娥对虹姑略有责备。
虹姑依然冷冰冰:“像这样的人早该一口吃掉,不是他风儿会越来越不像话么。”
“好了。现目前是找到风儿,救她出来。”鬼娥便把得知的情况讲述一遍。
“这个好办,让我晚上到县衙里面探探。”虹姑说道。
夜有些清冷,又是在这半夜,城里灯火犹如仲秋天空的几颗寒星,打更的老汉嘣嘣的敲着木更棒,由远听来,恰似寒山寺里的钟声。一道黑影如划过天空的夜雁,急速的落到县衙里面。奇怪的是那道黑影怪怪的,有些像人有些不像人,难以分辨清楚。
县衙里很安静,时而有几个柴府的武丁执着刀来回的巡望,那表情已是非常困倦了。这些都不是目标,黑影在房子间跳跃,身子跟蜻蜓一样,几乎听不到她落到房子上的声响。她趴在房顶的样子也说明她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硕大变异之后的狐。
当然来探之前,鬼娥已经交代虹姑,不要惊动县衙里的人,只要发现风儿被关在里面就行了,救她一事,等回去后再定夺。
虹姑在县衙的房顶上寻来寻去,没见着沐风儿的影子,正在纳闷之时,她便看见紧连县衙的旁边有几座大宅,此时正灯火放亮。似乎有歌舞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