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 道 扬 镳,立 明 回 家 下 贵 阳
杨立明虽然没有钱,但他特别想念妈妈、弟弟、妹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家。
他回到家里,身无分文,不敢见父老乡亲,天天躲在家里帮他妈妈做家务。
那时正是修建鲁打中学教学楼,需要许多杂工,他妈妈也去做杂工,找点小用钱。包工头听到他妈妈说杨立明回家了,包工头就上门找他,请他帮助看守木料。他落魄回家,怕别人说闲话,不敢见大家。在包工头的劝说下,他放下了思想包袱,去到鲁打中学帮助包工头看守材料。
在外面混惯了,窝在家里一点兴趣都没有,没到半个月,他去找包工头说太无聊了,包工头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给他结账,结账下来他只得五十六元钱。
他揣着五十六元钱,从老家走四十多公里的山路到中寨坐中巴车去贵阳。到贵阳客车站下车,他已身无分文,一个人孤独地拖着长长的身影走在大街上。
他在街上东走西窜,来到海马冲一位老人家的门口,也许是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又累又饿,本来他只想在老人家门口坐一会儿歇歇脚,可是他一坐下,就睡着了。已经是十点过了,老人家看完电视,洗完脚,出门倒洗脚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门前石梯上坐着一个人,老人被吓了一跳,迅速退到屋里,连忙用左手打开路灯,右手举着木棒朝立明的头上砸去。灯一亮,立明被强烈的灯光刺醒了,立明被吓呆了,瘫坐在地上,求饶说:“大伯你别打我,我不是坏人,是从乡下来的,从这里路过,我今天走了半天的山路,又坐几个小时的车,又没钱买东西吃,实在太累了,本来只想坐一会儿就走,没想到睡着了。对不起,我马上走。”杨立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狼狈地走了。
“站住——你要去哪儿?请回来!”老伯命令式地叫住立明。
立明不敢动,死死地站在那里,老伯看他不敢动,知道立明被自己怔住了。
“小伙子,跟我回屋吧!现在晚了,明天再走吧。”老伯跑过去不好意思说。
老伯领着立明回屋里,赶紧从橱柜里,端出吃剩的饭菜给立明吃,立明狼吞虎咽地饱吃了一顿。
“小伙子,你是来贵阳找人吧?”老伯问。
“不是,我是来找活干。”立明如实地说。
“现在贵阳,没有什么活好干,只有拉煤巴,拉煤巴你吃不消。看这样,我这里煤巴也烧完了,明天煤巴老二送煤巴来,我帮你问问,看你行不行。今晚你就在这儿歇一歇吧。”老伯诚恳地说。
第二天,立明还没有起床,从外面传来“煤巴——煤巴——煤巴”的吆喝声。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洪亮。
“老伯,要煤巴吗?”煤巴老二问。
“要——要——要——我正要找你呢。”老伯一边答道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屋里坐,我有事找你商量。”老伯请求煤巴老二说。
老伯把煤巴老二请进屋里。
“娃娃,你快来,让煤巴大哥看看,看你行不行。”老伯对立明说。
立明来到煤巴老二跟前,煤巴老二看了看立明。
“这娃娃,是从乡下来贵阳找活干,昨晚我把他留宿在我这里,如今贵阳没有合适他的活,他能不能到你那儿混碗饭吃。”老伯有些哀求说。
“没关系就让他去跟我推车吧,但是我没有钱给他,只能供他吃,供他住。”煤巴老二考虑了一会儿说。
“那你呢?”老伯征求立明的意见。
“我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行。”立明说。
“好!那我们走吧!”煤巴老二对立明说。
立明再也不担心露宿街头,不操心没饭吃。
自从有了立明,煤巴老二一天要多卖几车煤巴,生意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红火。煤巴老二想:“我老是让他推车,也不是办法,这对他不公平。我要教他采煤、拉车、卖煤巴,他成熟了,再开一个堂子。”
虽然煤巴老二先前说只管立明吃住,但他每天都会给立明几块钱。
为了考验杨立明,煤巴老二让立明独自送煤、踩煤巴、购煤。
在考验期间,立明独自一人给客户送煤巴,一个人去购煤,他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忙得顾了头却顾不到尾,累得坐下不想起来,睡着梦都不会做。可是,当他看到他煤巴老二踩的煤巴像一个个黑色的圆柱体,整整齐齐陈列在地上,而他踩得煤巴,似一堆堆烂泥,散落在地上;当他翻开煤巴老二购煤的票据和他购煤的票据对比,他购的煤一吨要比煤巴老二多几十元钱;他给客户送煤巴,总是少收钱。他有些沮丧,但煤巴老二从来没有失望过,因为这是他曾经所经历的,他仍对立明信心满怀。
时间一天天过去,立明也一天天从生疏走向熟练,从粗心变细心。在生意场合他学会了讨价还价,同时也学会了斤打细算。
一天晚上,煤巴老二在桌子上放了两瓶啤酒,立明觉得有些不平常。因为煤巴老二自从杨立明到来,没见过他喝过酒。从来没有人来他家找他喝过一次酒,立明觉奇怪,是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要来。
“小兄弟谢谢你的帮忙,因为有了你,今晚的饭桌上就多了两瓶啤酒。从明天起,你不再给我推车,不再给我踩煤巴了。我要你去小河那边帮我管堂子,本钱我来淘,利钱一个煤巴我只要一分钱。吃过饭我送你过去。”煤巴老二一边开啤酒一边说。
说实话,从那天晚上起,立明大小也是个煤巴老板了。煤巴老二向大家介绍说:“兄弟们,从今晚起立明就是这里的老板了,这里的活由他来打理。”
立明听到煤巴老二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突如其来的这一天,让他受宠若惊。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不辜负老伯对他的知遇之恩,报答煤巴老二赐予的恩泽。不再让老乡们笑话,回家不再躲在被窝里过日子,一定要好好干,干得轰轰轰烈,一定要出头人地。
立明下定决心,从早到晚,一直泡在煤巴堂子里,他既是煤巴老二,又是煤巴老板,当其他煤巴老二来堂子拉煤巴时,站在眼前与煤巴老二交接的是一个只看见眼睛,看不清摸样的人,这就是杨立明,是这里的煤巴老板。
堂子里的工人出现错误,他总是包容,老是说一句话:“没问题。”来他这里干活的人,不操心没活干,不操心没饭吃,操心的是有钱赚不完。
他的那位煤巴老二大哥对他爱不释手,甚至想招他做女婿。煤巴老二们爱他、服他、忠于他、为他卖力,对他死心塌地。
煤巴老二们爱他、拥护他、尊敬他,他的煤巴老二大哥疼他、关心他、赏识他,他的生意比他煤巴老二大哥做更好、更红。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不错,正是大显身手之时,收到家里不该发来的电报,电报上说:“立明家里有急事,请急回!”
立明接到电报,连夜赶车回老家。他回到家里,家里发生不是急事,而是大事。他们家里的房子塌了,年迈的奶奶行动不便,被压在废墟里,来不及抢救死了,他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他妈妈金香为救奶奶,腿受重伤,邻居们把她送进了医院;弟弟妹妹吓昏了,无人照顾。
立明懵了,一筹莫展,不知要怎么办。
他趴下了,昏天黑地,即使能站来,也难以挺直腰板。
当他分得清白天和黑夜的时候,才想起给煤巴老二大哥发电报,在电报说:“房子没了,我妈伤了,奶奶没了,不能回了。”
他的煤巴老二大哥接到电报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了立明支付家里的费用,他的煤巴老二大哥把小河的堂子卖了。在危难之际,立明收到贵阳煤巴老二大哥给他寄的一万五千元钱的汇票。
立明给奶奶办丧事,付给医院为他妈妈的治疗费,重新修建房子。他煤巴老二大哥给他寄的钱一分不剩,并且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想过回贵阳,再从拉煤巴开始,同煤巴老二大哥并肩作战。因家里的变故,煤巴老二大哥的小河堂子没了,他深感愧疚,不敢相见。
他感到对不起煤巴老二大哥,他只好去昆明闯一闯。将来如果他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若有缘相见,那时再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