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于俗尘世事的对与错,只会枉增烦恼,徒添感伤。
此为何人所说,早已无从考证。
都说人往高处走,可惜高处不胜寒;水向低处流,哪知低处纳百川!
人生总有许多的偶然与巧合,原本是平行的两条直线,也或许会有交汇的一天;人生又有许多的意外与错过,即便是牢牢握在手中的风筝,也可能会突然断了线……
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
无稽之谈!
命里留些不舍,人生才值怀念!
纯属扯淡!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心,有心之人,才能活的精彩,那无心之人呢?可能成活?可能?成活……
歆兰的身体眼看便要坠落地面,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凌风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上前去,接住了她。此时的歆兰,双眼已合,然面容,却甚是安详。
凌风伸手向前,探了探鼻息,一瞬间过后,面色大改,当即双膝跪地。
他身后的不远处,冷云的尸体,如同其之前数名手下的死状一般,瞬间凝结成漆黑似墨的晶块,并转而碎的,跟渣渣一样。
他流泪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流泪,可他却,却选择了沉默。或许咬牙切齿般的无言寂然要比撕心裂肺的嚎啕呐喊来得更加伤心欲绝。
可是,现实如此,结局如此,谁能改变?
凌风已忽视了此处除却歆兰之外的一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冷云在倒地身亡的那一刹那,身上的火焰已将屋内的残破帷帐点燃,此时,大火已蔓延到整屋。当他抱着歆兰的身体站起身时,才感觉到,自己已被烈火炙烤得,额边豆大汗珠滑落。
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屋外,此刻,已有数千军士整装肃立,神情漠然,似乎是在等待着他,跨步出屋。
屋门前,一名将军模样的人看到凌风缓步走出,并住脚停在屋门前的一刻,上前一步开口道:“凌风大人,末将奉皇帝陛下之命,特来相助大人,应天府周边埋伏的卫军已被清理干净,皇陵的杀手业已被十七隐卫诛杀殆尽,他们则均安然无恙。”
“不用拿这些虚言来搪塞我,没有必要,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凌风淡淡地道出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并且,连头都没有转过去看那人一眼,只是言尽之时,迈步向外走去。
当然,这位将军并没有阻拦于他。
众军分开一条道路,供其出府,可就在凌风那一步刚迈出废弃沈府宅门时,他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眉头皱下,双眼望了望怀抱的歆兰,双脚顿了一顿,却没有停,随即释然,长出口气,转身继续迈步。
此时,在距他不远的一条漆黑巷子里,突然闪出一人,看着他纵马远去的背影,悠悠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一步,来晚一步,还好你没事,没事……”
出城后,他环抱歆兰于胸前,斥马朝正东疾驰而去。此时,天微亮,已探出半边脸的朝阳洒下耀眼的霞光,初夏的清晨,本该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一派生机盎然,可凌风的眼里,却是满天的乌云蔽日,满地的腥气熏天。他看着那天边最淡的一片云彩,心中默念:
“曾经,你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我带着你,我答应了,却没做到;现在,悔之晚矣。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可老天却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天大的玩笑啊!一切本都是我种的孽因,却为何偏偏,偏偏要你来受这苦果。若生命可以重来,哪怕是让我经五百世轮回均不得善终,让我受千万次转世皆人神共弃,又有何妨。只若你能安好,一切我都甘愿。可惜,这些你都听不见了,可是,你真的都听不见了吗?”
相识一十八载,可谓青梅竹马,却可惜,难携手终老。忘年挚交临终所托,可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她静躺在自己怀中,无能为力。
随后,二人同马,一起融入朝阳的霞光之中……
三日之后,晨光微醺。
这一天的紫禁城,在朝霞的映衬下,别具一番风采。
黎明后,光耀万里,目光所及之处,尽皆繁华。
奉天殿内。
“晋王叔,这是朕最后一次叫你王叔了,你不觉得愧疚吗?”皇帝凌驾于鎏金龙椅之上,眼神中满是愤恨和羞怒。
“愧疚?成王败寇罢了,我还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
“为什么?朕只想知道你如此费尽心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你难道真的如此贪恋这至尊之位?”
“贪恋?六年前我都不在乎,如今更看不在眼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坐这把龙椅,更不配教化黎庶万民,朱姓皇室正统血脉,怎容玷污?”
朱见庆说着,皇帝突然站起身来,目光瞬间变得幽深,长叹一声,道:“没有想到,朕在你的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不是在我的心里,是在很多王公贵族的心里,都是如此。”
“可你有否想过,她对你所说的,其实全都是在骗你呢?”这时,一旁的凌风开口了,伸出右手指向晋王不远处的“万贵妃”。
一听此言,朱见庆顿时诧异,他惊问道:“你什么意思?”
凌风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时,皇帝已转过身去,再次长叹一声:“来人,将晋王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朕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见他。”
朱见庆被禁军带了下去,可他仍不住得在喊:“你什么意思?你究竟什么意思?”
而且,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万贵妃”。
皇帝并未转过身来,而是继续说道:“你究竟是何人?难道事至如今,你还不准备言明自己的身份吗?你处心积虑地策划,企图颠覆大明王朝,究竟是为何?难道仅仅是为了权力?”
听闻此言,女子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倒是凌风,眉心顿皱,目光转向女子道:“你不是万贵妃?”
“她当然不是,或许她可以瞒过老师,瞒过晋王叔,甚至瞒过所有人,却唯独瞒不了朕的眼睛。朕自幼便在那个人的阴影下长大,没有人比朕更了解她,在这个女人的眼中,朕看不到她的阴毒狠辣,看不到她的盛气凌人!”皇帝此时已转过身来,看向女子,目光骤冷。
“可是,可是她为何会与万贵妃长的如此相似,”凌风一句不经意的疑虑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难道,难道你是……?”
“不错,我是她的女儿,亲生女儿,你满意了吗?二十二年来,我一直都是活在孤独与自卑之中,最后历尽千辛万苦见到了母亲,却不想,第一面竟也是最后一面。”女子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些话。
“你的意思是,八年前万贵妃便已经死了,那个之后两年一直卧病不起的,其实一直是你?”凌风再度开口,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是,只可怜那个愚蠢的皇帝竟还以为是母亲因病而发生的些许表征变化,他哪里知道,整整二十三年,母亲的心里,其实从未有一日,心里是装着他的。”
“父皇不顾宗室王族的拦阻,不顾元老重臣的劝谏,专宠于她二十三年,她竟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皇帝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喝道。
“愧疚?当年仅因你的父皇的一时喜好,还有什么缺乏母爱的混蛋理由,母亲便被强召入宫,而后,他又秘密派人杀我父亲,他的心中,又可曾有过半分的悔恨与愧疚?”
听闻此言,皇帝的心情反而平复了许多:“可你若真想报仇,尽管来找朕便是,何苦废如此大的心机,筹谋如此之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你的一己私仇而家破人亡?”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女子的一声声大笑,充满了无奈,也充满了讥讽,“凌风,这就是你教化出来的一代帝王?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竟还能如此天真,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个帝王呢?仁慈之心,是救不了天下的,救不了!”
其实,这个道理,又有谁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