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哭声。”白小离说。
贺赫鹤同时道：“姐，小黄鸡也说，它听到哭声了……”
“过去瞧瞧。”白小离刚说完，便察觉到贺赫鹤拉着她的手明显地抖了下，不由得好笑，“小鹤，咱们那么多人呢，又是大白天的，怕什么？”
“姐，我脚软……”贺赫鹤的声音也在发抖，小眼神可怜兮兮的样儿。
“龙吟，你来背他。”白小离当机立断。
贺赫鹤尴尬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红发男人，咬了咬下唇：忒丢人了。
龙吟倒是没多想，在他眼里，这个长得跟白小离颇有几分相像的少年他随便一只手就能拎走。
红发男人二话没说，直接将贺赫鹤夹在腋下，中气十足地蹦了个字出来：“走。”
哭声凄凄惨惨，时有时无，听上去像一位年轻女子在低声抽泣，在这空旷静谧的竹林里突兀地响起，显得格外诡异。
白小离牵着小宝，手心慢慢地渗出汗来，越往竹林深处行进，铺天盖地的竹叶越是繁密，完全遮挡了阳光，风声渐起，吹动枝叶簌簌作响。
“小离，那边就是无字墓碑的地方。昨晚上，我跟龙吟找到这之后，追踪香的气息就消失了……”鬼野单手按在腰间，面上镇定地解释着，夜晚的时候一路闯入这里，那气氛更邪乎，可光天化日之下，这周围却仍给他一种阴兮兮的感觉。
“叽叽叽叽——”小黄鸡蹲在小宝肩头，激动地叫唤起来。
这一回，不需要贺赫鹤来翻译，白小离也明白它的意思。
“哭声是从那座坟墓里面传出来的。”她敛了敛神，沉声道，说这话的时候，竟有股脚底生寒的错觉。
许是因为一下子涌过来了太多的生人，那哭声便停了下来。
刹那间，四周只剩下细细的风声，和簌簌作响的枝叶拂动声。
“再上去点，我需要看个清楚。”白小离抿了抿嘴角，又道。
“小心点。”鬼野颔首。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这一带的竹林平日里没什么人进来，地上早就落了厚厚的一层枯枝落叶，唯独无名墓碑前面这一小块地方，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
“骚包，这里昨晚上也是这样干净？”小宝警觉地扫了周围一圈，扭头看向鬼野。
鬼野愣了下，摇头：“没注意。”
当时他光注意到这无字墓碑了，脚下什么情况，反而忽略了。
“龙吟？”白小离转向另一边的红发男人，“你昨晚上注意到了吗？这里的情况……”
龙吟默然，一副茫然样。
白小离囧，病急乱投医啊，还是就地寻找一下线索吧。
墓碑是石头雕刻成的，十分不起眼的那种类型，唯一特别的就是上面没有留下任何字。
她合上眼，仔细地感应了一下，并未发现魔器的气息。
“这坟看着不像是新坟，要不，挖开瞧瞧？”鬼野单手抚摸着下巴，幽幽地绕着坟墓转了圈，忽然提议道。
声音刚落，倏然刮起一阵阴风，令众人后背一凉。
“好主意，现在就挖吧。”阴风刚散，小宝居然煞有其事地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白小离看着这俩人的架势，眼珠子转了转，原本要劝他们别乱来的话又咽了回去，反而道：“嗯，事不宜迟，龙吟你也来帮忙。”
被点名的红发男人不疑有他，直接把贺赫鹤扔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双手放在无字墓碑上，看样子竟是要直接把石碑挪开！？
“姐，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偷偷盯着我们啊……”贺赫鹤一骨碌地爬起身，飞快地冲到白小离身边，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
白小离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出安抚他的话，便听到一道浑厚苍劲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空响起。
“等一下——”
声音嘹亮清晰，余音足以绕梁三日，又分外清晰磅礴。
“龙吟。”
白小离喊了声，那边正要动手搬石碑的红发男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动作定格了下来。
小宝努努嘴，跟娘亲相视一笑，随后对鬼野使了个眼色，在鬼野说要挖坟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有一道细微的陌生气息，跟他们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跟着一同踏入了竹林。
对方在隐匿行踪这一点上做的十分高明，高明到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直到那一阵莫名其妙卷起来的阴风……
“出来吧，老头儿。”
小宝用上内力，将声音扩散到老远，不管对方藏身在竹林的哪一个地方，都能听清楚。
片刻之后，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蓝布长袍老者从竹林的另一边走了出来，他银发银须，面容精神，身形清瘦，气息平稳，明显是个练家子。
“这墓，不可挖。”老者举步上前，沉声道，语气坚定。
白小离看他面相，并不像大奸大恶之徒，不过人不可貌相，光凭表面，还不能妄下断论，便问：“为什么？”
老者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转向无字墓碑，道：“这里埋着的，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老伯，我叫白小离，是天山剑门的人，请问如何称呼你？”白小离思绪微动，人死灯灭，恩怨两清，对方这么说，分明是在告诉他们，这墓中的人，是冤死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不少内情。
“我姓季。”老者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不妨跟我来罢，只是这墓，别去动她。”
白小离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随后道：“好。”
一行五人跟着老者来到了竹林外的一座小木屋里面，木屋挺简陋的，看样子建了有些年头了，屋里的摆设也偏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是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老者微微笑道，笑容间不见一丝尴尬。
小宝心情微妙地抿着嘴，目光在屋里兜了圈，忽然顿住——床头放着的那个玩意，叫什么来着？魔箬谒青灯！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娘亲，快看那边——”
“什么？”白小离扭头一看，神色微闪，随即低声道，“是赝品。”
“啊？”小宝惊愕，正好对上老者了然的目光，后者坦然道：“那是我仿制的青灯。”
“你仿的？”小宝狐疑地望着老者，心思转的飞快：也就是说，这老头肯定知道白衣女的事情？
“留个念想罢了。”老者微微垂目，叹了口气，他坐在屋里唯二的一把椅子上，面对一屋子人的眼光，径自陷入了回忆，“那年，花开正好，她们俩姐妹二八年华，是咱们于水镇上美名远播的一对姐妹花……”
于水镇上，大多数人都姓于，镇南于淼家小有薄产，夫妻和睦，家里两个女儿生的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他们家的门槛了。
季越那年刚满双十年华，学艺归来，原是打算跟父亲道别之后，就前往王都菡萏城，参加武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