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回头路。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阿妩,我真的给了你太多次机会,可是,你……”
啪——一声巨响,手机猛地被他摔向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接着是零零碎碎的回声和机壳碎片在地板和桌椅之间来回四溅的杂音,震天动地。
清妩和凌思聪蓦地一惊,同时回头,接着,浑身僵硬,面部上石化了的表情如同墙垢,一块一块跌落。
凌衍森最后那声骇人的狂吼,尽管被巨大的摔手机的响声吞没,但清妩还是听清了。
只有四个字:“弃如敝履’。
不是从听筒里传来的,而是四面墙壁都在剧烈震荡着的,无比真实的清晰的男声。
一回头,他果然就在身后,没有表情,阴测测的盯着她和凌思聪,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了。
清妩被他脸上极端骇人的表情吓住,恐惧不已,都忘了起身。说实话,脑袋里除了嗡嗡嗡的繁杂的声音之外,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可上下齿却在清晰地打着颤,她能感觉到。
倒是凌思聪,反应的很快,马上站起来,再如何装作镇定也掩盖不住他一脸的惊慌,“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二哥,你听我说……”
凌思聪的语无伦次在凌衍森缓慢的逼近中节节败退。
皮鞋踏过地面的声音,冰凉而沉重,转眼间,那副过分高大的挺俊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
清妩不敢抬头,耳旁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这会儿,她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抖了起来,明明不需要这么做贼心虚,明明她和凌思聪真的没什么。
凌思聪见凌衍森冷冰冰的看着清妩,板着脸的样子简直能震慑死人,周身渗人的寒气透骨,他赶紧移步走出来,伸手,“二哥,不关嫂子的事,她没错,是我非要约她出来的!是我非要和她说清楚的,二哥,我求你了,别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错了,二哥……”
啪——凌衍森扭过头,朝着凌思聪就是一掌掴过去,下了全力,扇得凌思聪险些没站稳,苍白的脸上迅速生出血红的五指印。
清妩张大嘴,竭力忍住呼出口的尖叫,愣住了。
“凌思聪,你让我太失望!这一巴掌是为了白白错过的论文答辩!”
凌衍森雷霆万钧,吼完,又是一巴掌招呼下去,他一身的功夫,手腕力大无穷,很快地,凌思聪嘴角渗出了血,但他竭力站稳,没有哭,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承受着。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有病在身却当我这个二哥是个外人!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告诉我!”
第三个巴掌下去,凌思聪摇头晃脑的,身体趔趄摔在椅子边沿,清妩终于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凌衍森你够了!是我的错行不行?别这样对你弟弟!”
然而凌衍森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根本当她不存在,只铁着脸抿着唇,沉沉的怒气漫天碧海,“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让你看清楚你喜欢上的是一个多么会耍手腕把你玩弄于鼓掌间的歹毒下贱的女人!”
清妩瞪大眼睛,脑袋麻麻的,如同遭了雷击那般,钝痛,除了痛,她不知道她还能干什么。满耳朵都是他那句极为不屑的‘下贱女人’。
“二哥!你别这样诋毁二嫂!她没有任何错,她只是出于善心,从一开始直到刚才我自己说了我的身份之后,她才发现我是你弟弟!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文才!”
凌衍森绷着脸,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凌思聪焦灼的辩解,侧身打了个响指。
“是,总裁。”
黑色西装中年男子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颔首待命。
“把三少爷带回老宅,交给夫人!”
“二哥,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告诉妈妈行吗?二哥!别为难二嫂,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我好不好……”
很快地,哀求声消失在关上的玻璃门外。
咖啡厅一片死寂。
清妩嘲笑自己,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在意咖啡厅的客人侍应们是何时消失不见的。
身旁的男人雪峰一样伫立着,就连橱窗外的日光都散不开他周身的冰寒之气,他一直在粗粗的喘息着,仿佛极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很不对劲。
清妩想,无论她和凌思聪有多干净,但她终究有错在先,被他当场捉住自己谎话连篇,光这点,在凌衍森眼里就是死刑。
她知道她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
“凌衍森,拜托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解释清楚的。真的!我和凌思聪见面是因为早晨我要去看望林子,她最近……”
玻璃桌上摆着的咖啡杯突然被砸在了地上,浓稠的咖色液体四溅,些许沾在他泛着冷光的西裤边角上,凌衍森沉沉转身,看着清妩往墙角缩回去的身子,冷笑,不停地。
“我不打你是因为我的绅士,我已经在想方设法保全你的那点面子了!段清妩,给你脸你就接着!别他妈来挑战老子的底限!”
那来自地狱阎罗般冰寒的声音像是从他的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诡异阴森,像万道利剑,一把一把戳中她的脊梁骨。
他周身阴翳至极的煞气告诉她,他真的是在竭尽全力隐忍着心底的狂怒,不发作。
她笑,那笑和哭一般难看。真得感谢他的绅士,体贴的在大庭广众下顾全了她的脸子。
可是凌衍森,你不相信我,你看像我的目光充斥着恶心和厌恶,就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下贱技女。我痛,浑身哪里都痛。
还在暗自神伤,手腕被他铁一般的掌一掌攥住,沉沉的力道,毫不留情,拽着她就往门口处拖。
她哭,哭得很大声,很想可怜巴巴的冲他撒娇,喊痛,可最终,她只是垂着脑袋,什么也没做,任他死命的硬生生的拉来拽去,只用另一只手护住挺起来的大肚子。
出了玻璃门,被他快速拉拽着,那三个台阶她差点没踩稳,歪歪斜斜就要摔下去,手臂被人及时拖住,才避免了摔跤。
身体被拖曳着前行中,她抬头回身,想要对那位好心人说道谢,然而,谢谢两个字却最终卡在了冰封住的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了。
拖住她手臂的人,此刻站在台阶旁,像个木桩没有表情,身上穿着卡通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一身酒气,那双黑蒙蒙的眼睛正稳稳的盯着清妩,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林子?!”
忽然想起凌思聪方才同她说,有喜欢的人,却和医生糊里糊涂发生了一夜错乱……
林子口中的嫩草,大学生,自残倾向,林子告白被拒绝,林子说昨天晚上和嫩草发生了关系……
眼睛里闪过万道白生生的光,沉沉的尖锐里的刺痛着她的神经。清妩只觉得头顶上的整片天都要塌陷了,直直地冲着脑袋盖下来,山崩地裂。
所以,林子才会站在这里,那么悲伤的麻木的阴沉的看着自己,那目光是陌生的,带着强烈的质疑和淡淡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