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曾说，要她尝试着去相信凌衍森。她尝试过了，自欺欺人过了，所以，当那些让她恨不得眼睛瞎掉的事实赤条条摆在面前时，她的心才会那么痛，痛如刀绞，痛入骨髓。
每往前走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凌衍森啊凌衍森，你何必这么待我？既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待我，又为什么要在我耳边口腹蜜剑，让我中毒至深，回头无路？
凌衍森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手一抖，手机差点就掉在了地上，好在他反应够快，接住了。
震惊，震惊过后就是狂喜。
他越来越觉得这通电话是幻觉，为了确认，整了整紊乱的呼吸，“阿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清妩听着他平缓似小溪的声音，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用得着这么开心吗？还是……装作开心？
“凌衍森，你今天几点下班？”
这意思是要等他回家一起吃饭了？自从那天晚上爽约之后，时隔这么多日，这是她给他主动打得第一通电话，还一来电话就问这问题。
“你有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下班！”
“不用。”清妩稳稳的拒绝，心想，有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还是别造成他的错觉才好，“正常的下班时间，对吗？”
“那好，五点下班，五点半到家。”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我和你，今晚单独去一个地方吃饭，这样行吗？”清妩攥紧手机，指甲抠进掌心，尽量平缓语气，可眼眶却热乎乎的，很快烘焙起了浓浓的雾气。
“可以啊。不过……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出去吃饭？约会吗？去哪里好呢……对了，听周继荣说东环那边新开了一家淮扬私房菜馆，你怀孕了，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虽然她的语气听起来和约会很不搭调，可凌衍森早已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去揣摩这些细枝末节。
“嗯。”良久，像是如释重负着，她低低应了一声，手急急忙忙往眼角擦过去，屏住呼吸，轻声说，“那行，你忙，到时候见。”
说完要挂断，他却突然出声，“阿妩！”
“怎么了？”清妩提心吊胆。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还以为你一直因为上次我爽约的事在生我的气……”
清妩笑，湿润的目色却凄惶了起来，“那我挂了。”
“晚上见！”
凌衍森呆呆的望着手机，深邃的轮廓褪去之前的沉郁，变得明媚起来，修长的指头在桌面上划来划去，留下一个个汗湿的水印，他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拿起笔快速在文件上唰唰唰批阅着。
他不知道，这份难得的好心情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下班后，在办公室里间挑来挑去，甚至还把秘书叫了进来，就为了问她哪件衣服适合约会，震得秘书一脸木头样。
凌衍森也很窘迫，他什么没经历过？可临到要和她约会了，他竟然紧张到如此地步。
说起来，他们还真没单独出去吃过饭。两个人一见面就结了婚，这样堪比快餐还快餐的交易式婚姻，却奇迹般地衍生出爱情，真让人忍不住唏嘘。
刚上车，手机便响了。
看一眼来电，他沉了脸，当即摁断，吩咐新来的司机，“去东环那家新开的淮扬私房菜馆。”
车慢慢驶出嘉宇广场。
白琴笑了笑，知道他会挂断，她把那天晚上那段足够让他一脸精彩纷呈的通话录音发了过去。
果然，不一会儿，他的电话便过来了，一接起来就是他暴跳如雷的声音，“白琴你他妈什么意思？玩不够了是吗？我告诫过你不要去招惹阿妩，你他妈耳聋了？她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她知不知道你是谁？说啊！”
果不其然，段清妩是他的禁忌。
“森，我可是谨遵你的懿旨，虽然心里痒痒的厉害可也生生忍着，没去招惹你的心肝宝贝，但是苍天不随你愿啊，她自动送上门的，****何事？”
“回答我的问题！”
凌衍森火冒三丈，白琴最擅长打太极拳，他想知道什么，她便偏瞒着什么！
“想知道具体情况啊？来柏莱酒店三层A03，我在这里等你哟。”
“我不会去的！”谁也甭想干扰他和阿妩的约会！
“对待你我有的是耐心，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现在就给你的心肝宝贝打电话，把我回国后和你见面的次数和谈话内容以及去过的地方向她报备一下，真好奇她到时候是什么反应呢？如果这她都能淡定接受，那我自然还有让她无法淡定无法承受的王牌，我一张一张慢慢使出来，怕就怕呀，我王牌还没使尽，她早已伤心欲绝断了气，没命听我讲故事哦！”
“你！”凌衍森快气炸了，之所以这么气愤，就是因为面对白琴不论多过分的要求，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他那些不能言说的过去要落入阿妩的耳朵，那自然也只能是他亲口去告诉她！他怎么可以容许白琴这个女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去伤害她，伤害她和他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
“你可以选择啊。”白琴听见自己的笑声，就像濒临凋谢的玫瑰，最后一丝挣扎中的狂妄。
在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面前，饶是凌衍森也不得不改变策略，为了能赶上和阿妩的难得的约会，他连尊严都放下了。
“白琴，我真的有事，这次放过我行吗？在电话里说，好吗？”
白琴愣了愣，被精致妆容包裹的脸上，毛细血管根根紧绷，她如何能高兴的起来？他这样的硬骨头肯对她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段清妩那个女人！只有那个女人能撼动他不屈不挠的筋骨！
“真不好意思啊，森，即使你这么低声下气求我，我也没兴致卖你这个便宜！如果你错过了今天晚上，天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白琴走到落地窗边，城市繁华正盛的夜景盈满了视界，霓虹灯闪烁的临街一面，新开的那家淮扬私房菜馆时刻川流不息，那面硕大的玻璃橱窗下，用屏风隔开的小包间里，安静坐着一个女人，她似乎正在看菜单，而桌子边沿，露出的她的高高隆起的腰腹，那才是使白琴兴奋颤抖的地方。
森，你说我为什么要选柏莱这家既没有总统套房又不够格调的酒店？
你一定来不及想明白。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你一定会想明白的，怕就怕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呢。
凌衍森来电话的时候，清妩正百无聊赖地翻弄着菜单，想了想，还是等他来点吧。
今晚，她注定没有什么胃口。
侍应推荐的位置很好，够安静，没人打搅，很适合……决裂。
“到了吗？”
“抱歉，阿妩，调研部门的人打来电话……”
清妩很快敛了眉眼，没等他说完便抢了话，“我明白，嘉宇事情多，你先忙，我等你就是。”
挂了电话，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她到底该不该庆幸他临时打来电话说有事要耽搁了呢？只要他多耽搁上一秒，她那些难以问出口的话便能在心里躲藏一秒，他们的关系便能多维系一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