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脑海就像搅拌机，那些黑白交杂的前尘往事，纷涌而至。
好在怀里的多多并不安分，一直在她手臂和胸前拱来拱去，一声一声甜甜腻腻地喊着妈妈，妈妈的，叫回了清妩的思绪。
凌衍森开车的时候很安静。
但因为有多多在，他那张修长剪影的侧面无论如何也冷淡不起来，时不时要被多多伸过去的手揪一揪。
清妩如坐针毡，却也不敢问，他要带她娘俩去哪。
就连和多多玩闹，也显得有些拘束。
很快，多多累了，在清妩胸前找准位置，小手开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撕扯着清妩薄的可怜的外套。
外套是大领口式，正好遂了小家伙的意，多多恼怒着，小手乱拽着，可惜手指太短，又肉呼呼的，两只手合拢起来也揪不住清妩随着车体颠簸而晃动着的流水一般柔软的浑圆。
清妩脸红了。
视线偷偷地紧紧地时不时的瞥向凌衍森，祈祷他不要发现，不要看过来。
“多多……别闹了，坏家伙……”
清妩没办法，只好移转了方向，稍微侧身，抬手擒住多多在她胸前孜孜不倦地胡闹着的小手，声音有些哆嗦，小脸红了个透顶。
多多生气了，恼怒着倒竖着一双小眉头，扭动着身体发出哭腔。
这哽咽声成功惊动了凌衍森，他很快侧头看过来，目光在多多和清妩之间打转，准确的说，在清妩的某个部位停留了许久。
然后变得晦暗幽深。
修长的指握成拳堵住唇面，像模像样地咳嗽了两声，掩饰太阳穴位置青筋凸出的局促。
声音****而低沉，就像被晨露滋润过的草地，青翠欲滴，听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那个，你脚下放了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奶瓶，你去后头冰箱里拿点热水，灌上。他饿了，每到这个点儿就开始胡闹。”
“哦！”
清妩只差窘迫到攥紧地缝了，凌衍森已经靠着路边停车，接过多多，将孩子一传一递之间，泛着冷冷弧度骨节分明的大手避不可避地扫过清妩春光乍泄的某个部位，然后指尖尝到了世界上最为柔嫩的弧度，很甜很甜，然后，手心****得不像话，指尖一颤，迅速移开。
清妩一时在不敢动，只觉得被他碰过的位置火烧火燎的，像中毒已深然皮肤表层被洒了胡椒粉，酥酥麻麻，滚烫难耐。
她迅速起身，顶着一额头的汗和满脸颊的滚烫，身子趴到后面拿了热水灌上奶瓶，凑到多多嘴边，多多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小嘴一张，拾得他想要的东西，甜甜地笑着，吮吸起来。
凌衍森和清妩看着小家伙，笑起来。
路不是回景山别墅山庄的路，而是拐到了城东的郊区。
清妩有些奇怪，但凌衍森不说，她也不好问，只要有多多在身边，他难道还能把她绑了不成？
总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不知道是天气有些闷热但开了窗户又觉得有些凉还是凌衍森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就像这闷闷的天气，从刚才在医院门外和他相遇到现在，清妩暗暗数过，他只看过她三回，他不是那种会惧怕别人目光的男人，绝不是。
让她觉得更加郁闷的是，他不看她，却时不时会和她不着调的说些什么话，大多是无边无际信手捏来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暗沉阴冷，但却不是平时那样对她，为了多多而和她冷眉冷眼争锋相对。
直觉告诉清妩，这个男人有事，有心事。
“多多从医院的恒温箱出来后，我和麦冬商量了一下，给他请了一个奶妈，是吴嫂去人才市场挑的，奶妈这类我不懂，吴嫂说要身体健康奶水充足的。然后那个奶妈喂多多到差不多两岁，吴嫂说多多情况特殊，其实也能喂到三岁，但这样对他习惯的矫正不是太好，所以两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强硬地给他断了奶，那段时间他苦恼的很厉害，这家伙性子也巨倔，屁都不懂就知道和我较劲，给他冲奶粉他闻一闻味道就摇头，要是饿得急了就开始嚎啕大哭，有时甚至会发低烧。后来还是麦冬给解决的。现在三岁多了，却还是有嚼奶瓶嘴的习惯。”
凌衍森一边发动车，一边迅速而匆忙的回头，看了看清妩怀里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得很香，但小嘴已然嚼着奶瓶嘴嚼得十分带劲的多多，笑笑，回头，依旧没有看向清妩。
清妩看过去，晌午不太烈的日光溶解下，他的侧影十分修长，凌厉的感觉隐退了许多，菲薄而干燥的唇衔着细心的弧度，一张一合。
那模样，与一个照顾孩子照顾惯了的善于叨叨的单身父亲十分吻合。
从这些字里行间，清妩听出了他对多多的细心和关爱，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父爱。
这会让清妩感到自卑，她会因为自己没有这些经历而感到悲伤，她空有对多多的满腔热爱，渴望她的宝贝，却因为坐牢而并没有亲手从多多出生开始，就喂他奶水，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妈妈，将多多抚养长大。
时光偷走了她原本就应该奉献给多多的三年。
凌衍森长时间等不到清妩说话，白皙修长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在清妩看不见的掌心里，汗珠像争先恐后破土而出的春笋，爬满了凌衍森的掌心。
他不知道刚才那番话是否触到了她的禁忌点。
他只是想尽可能的抓住没一点时间，尽可能多的告诉她有关多多的一切，她爱多多，毋庸置疑，但在如何做好一个母亲方面，她显然还是新手，需要训练。
光是凭着满腔热爱，可不会照顾好一个孩子。
说到底他就是不放心把多多交给她，明知她是孩子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会对多多最好的人，但就像把身体上的肉一块一块活生生割舍下来一样。
凌衍森不想承认，可他该死的就是很难受。
很快，车停了。
清妩从车窗里看过去，四面环山，竹林脆脆，甚至有清脆的溪涧流水声传来，半山腰突现一幢不大的别墅，很低调却不难看出奢侈的装潢，白色栅栏，青石小路。
凌衍森给清妩钥匙，吩咐，“你去开门，大门密码是六个九。”
说着，便把多多的小匣子一并给了她。
清妩抱着多多拎着东西下车，看到车被凌衍森开入后院的指定停车点，便走到大门前，是新式的门锁系统，她琢磨了好一阵才找到密码箱在哪里。
一手抱着多多，一手拎着东西，无奈，她只好弯腰把东西放下，多多虽然轻，三岁的小孩，再怎样也有二十来斤重了，清妩不是经常抱，所以一时间时间久了手臂难免有些酸痛。
手忙脚乱的换了一只手，用酸痛的手按密码，又弯腰拾起地上的小匣子，身体撞开雕花大门，这才大喘一口气往里头走。
心里暗道，果然是没当过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妈妈，才开个门就已经十分辛苦。
她不知道，她开门花费了将近十分钟。
而凌衍森早就停好车，走过来，但却并不走近帮忙，只是停在不远处，遥遥的看着她忙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