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习我们的,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说什么?”
“妈妈常说,做人要懂得为人处世,不要轻易得罪别人,妈妈,你说是不是?”小小挑挑他细长而秀气的眉,圆溜溜的大眼睛瞄向被妈妈挡住的锅子,锅里飘出浓郁的菜香,他开始不争气的流口水了。
清妩回头,笑笑,还没说话,多多倒是据理力争起来了。
“可是妈妈也常说,做人要真诚,事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明明会做,为什么故意把两道做错,分明就是狡猾!”
“凌小多你是木头!不要跟你讲话!”
“为什么我是木头?”多多很不解,对于弟弟的大声斥责,他并不生气,但却反问了一句,见弟弟横眉竖眼不回答,多多搓搓自己的小手,黑玛瑙般漂亮的眼睛不确定的转向清妩,指着自己,那认真的神情让所有正太控见到了都会七窍流血而亡。
多多问清妩,痴痴傻傻愣愣,“妈妈,我真的是木头吗?”
清妩和小小不约而同短暂的沉默过后,都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尤其是清妩,笑得前俯后仰,放下手里的木铲,走过来,摸摸小朋友可爱柔软的西瓜头,收敛了脸颊上的笑容,温和的看着一本正经却略有点小受伤的多多,“傻孩子,你怎么回事木头呢,你是妈妈生的,和弟弟一样,都是妈妈的心头肉。”
“为什么我们是妈妈的心头肉?”
小小不懂了。
清妩无奈,叹气,重拾木铲,把熟了的菜放到盘子里,回头,声音平和而细致,“因为割舍不下啊。”
“那心头肉又是什么呢?”
清妩蹲下来,双手握住两兄弟的手,放到心口的位置,笑眯眯,“就是这里啊,心脏,人要是没了心脏,就活不了了。”
多多做着很好的总结,认真而开心,“就是说,我和弟弟是妈妈的心脏。”
清妩眼眶里闪着泪花,点点头,然后吸吸鼻子,端上做好的菜,吩咐两个笨笨又聪明的西瓜头,“好啦,十万个为什么就到这里,接下来开饭咯!你们去洗手,然后把你们的木碗和你们的筷子拿出来,记得,别忘了拿妈妈的碗和筷子哦。”
“好!”
“哦也!开饭咯!”
吃过了晚饭,清妩让他们去洗澡,两兄弟很会玩,如果不给他们限定时间,他们能在浴室里打水战打上一个多小时,清妩倒不是怕浪费水,只是呆太久对他们皮肤不好,而且容易着凉。
家里没有请佣人,因为她觉得她自己照顾两个小子还是没问题的,白天两个孩子上学,她刚好可以应付着蛋糕店不冷不热的生意,晚上就给他们做饭,这两天外头风大,不然吃完了饭还要带他们去小区外头逛逛的。
想到这里,就不免有些自责,孩子正是玩闹的年纪,活动空间除了学校只有家里,周末或者节假日,清妩才带他们去市里有趣的地方逛逛,比如海底世界,少年宫,或者游乐园,那都是孩子们爱去的地方,她能给他们的只有这个了,虽然,凌思聪和周继荣他们每年都来,凌思聪每年都会两个小子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多多身体的相关治疗费用亲自送到清妩手里,但除去多多的治疗费那一部分她确实无法支付的以外,两个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清妩在操心。所以,每年的卡上面,都会余留大笔的钱。
其实清妩也想过,她这样做根本没有道理,用那些钱也无妨,反正是给孩子们花,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何乐而不为。
但她就是不动那笔钱,她就是那样倔强,想靠自己的双手,证明给某个人看,她一个人能把他的两个孩子养的活蹦乱跳,她一个人也可以!
她在跟谁置气,只有她心里知道。
六年了。
从清妩怀上小小带着多多离开开始,每年每年,直到现在,凌家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来过了,唯独没有他。
想起来,还得从六年前怀上小小五个月的时候说起。
之所以选择南通这样一个小城市,是因为清妩当时心乱不已的站在机场大厅售票处前的那一列清单前,缭乱了眼。
那时候多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异常焦躁,脾气不大好,抓着她的黑发一缕一缕地绕着圈。
她需要一边哄着多多一边目光从那些纷繁复杂的地名里绕来绕去。
最后的最后,锁定南通。这个城市有点小小的陌生,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过,她记得,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为了躲避继父的追杀,妈妈带她在南通这个小城呆过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
她的离开并不纯粹,也没有小说里头女主角那般清高孤傲,净生出户,那段时间凌衍森几乎和她很少见面,但多多和她住在那间小公寓里,所以,多多的医疗费,丰厚的医疗费,凌衍森都让他的私人财务助手每一周拿过一张卡。
清妩走的时候把这些卡都带走了。
所以,她并不害怕他找到她,可以说,她有私心,她再给他最后的机会,多多的生活费是必要的的,何况她还怀孕,她只要一刷卡,凌衍森吩咐一声,她在哪里,凌衍森马上就能知道。
说到底,机场一别并不是诀别。
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怀孕是段苦难的岁月,孤独,寂寞,无助,忙碌,还有频频来袭的孕期反应,最厉害的是晨吐。
她不是第一次怀孕,所以做好了准备,但饶是做好了准备,她坏极了的胃口还是影响到了多多。
刚到南通那段时间,多多的情绪很不好,很焦躁,又一直发烧,哭得累了就环着她的脖子,一遍一遍问粑粑在哪里,到底是凌衍森照顾了他三年,那是割舍不断的血缘。
清妩很累,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并没有出去找工作,那段时间不缺钱花,但是照顾多多令她身心疲惫,也试图找过一两个保姆,但多多很排斥,最后保姆不干了。
到第五个月,某天清晨,破天荒有人敲门。
清妩一开始以为是送牛奶送报纸之类的,说起报纸,在这封闭的五个月里,在这座消息并不灵通的小城,她几乎没有碰过报纸,租赁的房子还算宽敞,有电视电脑,电脑会给多多玩游戏,她是不能碰的,每日每日,除了晨吐,散步,就是休息,长时间的嗜睡。
打开门,清妩吓了一跳,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阔别五个月的陈姐,两鬓斑白了不少,似乎五个月的时间就像岁月的染色剂,无情地把陈姐神采给剥夺了。
陈姐扑上来,一下倒在清妩怀里,带着复杂的哭腔,愁眉不展看了清妩好一会儿后,张了张嘴,噎了半天,这才说出一句,吴妈前两个月去世的消息。
清妩愣了愣,想起那位极好极善良的老人,心一下子空了一块。
但理智尚存,所以她几乎敢肯定,陈姐刚才蠕动嘴巴打算说的第一句话或者第一件事,并不是吴妈去世的消息,而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