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告诉我，恨寒他……现在好吗？他的身体……他的心脏……一切都好吗？”
“五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好像闭住嘴停一下呼吸就会死掉一样，那样子真的有点恐怖。我是护士，听说心外科转来一个从中国远道而来的病人，大家都觉得很新鲜，有人告诉我，我就去看，结果看到了他，虽然病的没有血色，但的确是个很英俊的中国男人。我和住院总申请，调过来照顾他，我知道他会死，心情一直很平静。直到第四天，阴差阳错的，本来我们医院一个等心脏等了很久的病患，终于等到了从美国加州空运过来的心脏，但却在换心手术之前死在了手术台上，所以，这颗心脏，就住进了寒的身体里，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听他说，他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换心手术，但有很严重的排异反应，但新换下来的这颗，却出奇的与他的免疫系统契合。直到现在，他已经活了五年。”
清妩觉得自己在听一段神话，但无论如何，她的高兴无法表达，江恨寒还活着，就这点而言，已是很好很好。
“Viola小姐，他为什么不和你一道来中国？他不想念我们吗？”
“你说寒？他并不知道我来了中国，他在我们那里的生活很平静，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就找了份还算轻松的工作。他没提过，但我看得出来，偶尔他也会追忆从前。”
“你和他，你们是……”
“不，我还在追他，追了五年。他还爱着你，所以我好奇，就来看看，让他爱了五年都不能放手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
清妩莞尔，“恨寒就像一株古松，撼动他是需要一定坚韧不拔的意志的，Viola，他会爱上你的，你需要耐心。”
“五年都过来了，我还没耐心吗？我承认我是急躁了心乱了才会跑过来看看我的情敌，但看到你，我的自卑感突然就消失了，你并不是那一类容易让人紧张的女子。”
清妩鼓励Viola不要放弃，她懂江恨寒，那是一个木讷到同她有的一拼的男人，他在感情上永远处于被动状态，没人推一把，他是绝对不会往前走一步的。
“我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
“谢谢。”
Viola的探访维持了两天，然后，飞回了瑞典。
把Viola送到机场，清妩拿出手机，给凌思聪拨了一个电话，内容只有一句。
“若他醒着，你告诉他，江恨寒还活着，在瑞典好好地活着。”
最近，清妩总是容易从梦中惊醒，次数越来越多，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这一阵子就被莫名其妙的折腾的筋疲力尽。
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入目之处广阔无边的黑暗。
在薄纱一般雨声中，清妩干干地瞪着眼睛，额头上的发丝下，已经渗出了薄薄得一层汗珠。
明明都是些美梦，可她为什么总是一阵惊蛰地忽然被惊醒？
南通什么都好，就是四五月的梅雨季节，叫人无法忍受。
五年过去了，清妩还是没学会适应在雨中如何调适自己不爽的心情，但她也想得通，毕竟人这一辈子，多多少少有无法改变的本质。
她最近总是梦到从前，和凌衍森的从前，在莫奈，被他故意整着出席签约仪式，在卫生间，他咬住了她的手指，还有后来，她怀上多多……
清妩摸着自己汗湿的头发，打开床头的壁灯，愣愣的，愣愣的躺着，看着天花板翠玉般苍白的光线，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了。
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床头的电子表，果然，已经六点整。
她穿好衣服，到了两个小子的房里，房间不大，一边一张单人床，两兄弟以同样的姿势侧躺，身上都打掉了被子，清妩从陈姐那里学到了照顾孩子的技巧，她亲手给两儿子坐了一个塞了棉花的肚兜，天气还不热，又担心小孩子有踢被子的惯性，每晚睡觉前都给他们强行穿上肚兜，这样，就算辈子踢掉了，有棉肚兜盖着肚子，也不容易着凉。
“小懒虫们，起床啦！”
多多还比较老实，好歹眼睛睁开了一条线，困难的看了看清妩，然后哼哼着动了动，继续睡。
小小这娃，胆子肥的多，耳朵即使听到了，身体也也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是不动，身子也不翻，照样睡得香。
清妩无奈，看看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心想算了，下雨天麻烦，男孩子淘，多多虽然安静，可小小就是十足的混世魔王了，弄得一身的泥巴水，到头来还得给他们洗半天。
于是开着电视随便看了会儿，六点半，开始给孩子准备早餐。
多多喜欢喝加热的牛奶，并且要放大勺子的白糖搅拌。小小喜欢的却是中式地道的粥，绿豆红豆，皮蛋瘦肉，都是他的最爱。
两个孩子喜欢的不一致，忙坏了的是他们的妈妈。
六点半开始准备其实有些仓促，其实可以头天晚上熬好粥放冰箱里冷藏一晚上，第二天直接热就好，但清妩担心孩子吃不到新鲜的，即便熬得不那么浓稠，也要在第二天早晨才熬粥。
她会做各类的糕点面包，但家里没有蛋糕店的条件，店子里的面包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样，孩子都是贪恋新鲜的东西，来来回回吃，早就腻味了。
清妩只好变着法子来回变动早餐，做些小花样。
想起昨天早晨吃的楼下王大妈早餐铺子里的馒头，那么今天就换成素包子吧，外头的肉不干净，但肉包的味道好，多多和小小总吵着要吃，一闹禽流感，清妩也只得忍着，不敢给他们买。
回到家中，两个小家伙倒是很准时地起了床，都缩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人手一直牙刷，刷牙洗脸。
清妩把早餐端上餐桌，打开卫生间的门，微笑，“加快动作，时间不早啦。”
“妈妈今天早晨吃什么？”小小是个吃货，自然最关心食物。
“皮蛋瘦肉粥和豆沙包子。”
小小立刻垂目，耸拉着脑袋，一点都打不起精神，哀嚎，“我讨厌豆沙包子！”
清妩耐心，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讨厌妈妈嘛？”
小小知错状，连连摇头，甜甜的笑着讨好，“不不不！小小最爱妈妈！”
“那你讨厌的豆沙包子是妈妈亲自下楼给你买的，你要不要吃？”
纠结的小眉头纠结了起来，“吃……”
多多在旁边偷偷地笑，清妩深感欣慰地摸了摸大儿子的头，“小小，向哥哥学习，不挑食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小小立刻不满了，“切！妈妈你都不知道好不好，在学校，凌小多才露出他本质的那一面！”
“凌小小，说话注意点。”
“怎么凌小多，怕我揭你的短？”小小笑的那叫一个得瑟。
清妩在旁边很无奈地瞅着自己争锋相对的两儿子，看一遍墙上的挂钟，“再吵你们就迟到了！”
“对不起，妈妈。”
“妈妈，我马上好！”
孩子都是十分听话的，一看见清妩少少板起了脸，声儿都不敢出，乖乖的洗完脸，做到餐桌前，只是看着乏善可陈的早餐，两个人都是小口小口咀嚼着，每个人勉为其难抓了一个豆沙包，那脸上痛苦的表情告诉清妩，情况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