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耳际的忙音搅乱了他的心,毫不犹豫按下重播键。
脑海里回放着他难得的真心实意的解释,可她听不进去,眼睛湿透,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矫情爱哭了。
“妈妈你怎么哭了?”
铃声又响起来,她按掉,强颜欢笑,“毛毛乖,妈妈给你穿衣服。”
凌衍森盯着拒接二字,很想把刚买不久的手机砸出去!他再度按重拨,不到一秒,又是拒接。反反复复数次,他恼火得不行。
手机铃声再没响起,清妩涩涩一笑,数了数,五个未接来电,这就是他屈尊降贵的极限了吧。
正要放下,却来了简讯。内容很简单:给我回家!
清妩盯着后面那个感叹号,有些意外,她竟然使他动怒了。
她回:你指的是走廊最右边每晚上耳朵都必须受各式各样的叫床声荼毒的那个房间吗?
很快又有简讯过来,打开一看,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咬牙切齿到最后,只得跺跺脚,抱起毛毛,去了一趟书房同父亲道别,然后下楼。
凌衍森坐在车里,紧盯着眼前的二层别墅,雨淅沥沥不停,夜色被打湿。
很快,院子里大门开了,他下车,大步跑过去,薄唇恣意地翘了翘,果然还是威胁她最有效,他刚才发过去的内容是:一,自己出来。二,我打电话给段飞,让他亲自送你们回家,三,我冲上去把你揍一顿再把你扛出来,你有两分钟的时间选择。
睡眠不足,加上淋了大半天雨,四肢无力头重脚轻的,不知什么时候清妩就睡着了。轻微的颠簸中,她皱了皱眉睁开眼,迷迷糊糊就问,“毛毛呢?”
“吴嫂哄她睡了。”
“喝了姜汤吗?真怕她旧病没好又感冒……”
“我觉得你现在有必要担心一下自己。”
“哦。”
她擦擦眼睛,捂得粉晕的面颊红润可爱,撅嘴的模样十分诱人,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含入嘴里,长长久久的陶醉。
凌衍森甩甩头,抑制再抑制,肌肉紧绷。
手臂上疼痛袭来,这下她彻底清醒,视线下移,发现自己正被人打横抱着,转头回眸……
“啊!”她尖叫,她踢腿,她挣扎,她惊悚万分。
“只闻其声的人还以为你在拍爱情动作片。”他懒散,他戏谑,他眨眼,他恣意调戏。
胸膛手臂上尽是她的抓痕咬迹,终于支撑不住,他淡定一松手。嘭!
“哎哟!疼疼疼……”她捂着正磕到坚硬地板上的膝盖,痛得翻滚。
凌衍森双手抱胸,目含促狭,声音一贯的妖孽低沉,“你自找的。”
她愠怒,爬了半天就是爬不起来,痛得皱巴巴的一张脸,冲他吠,“对!我就是自找的!我就是要摔下来,因为我觉得摔疼了也比被你抱着强!地板比你安全一万倍!”
“哦?要不要实验一下,你从这里跳下去,看看是我比较安全还是一楼的地板比较安全。”他不动声色,狭长的眼里波光潋滟。
“……”
所以段清妩,干嘛要和禽兽犟嘴,看吧看吧,又给自己挖了个大洞吧。
两个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个瘫在地上,一个站得慵懒,就那么僵着,四目相对,一面火花四溅,一面无风无浪。
清妩摸着青紫的膝盖和拉伤的小腿,不知所措。头顶昏黄的光线如纱罩,暧昧得紧,凌衍森那两只数千瓦的灯泡眼睛实在太亮,头越来越低,清妩只能替她的颈椎稍稍惋惜。
凌衍森看着她囧囧的模样,神色相当复杂,良久,他默然一叹,走过去倾身一捞,她绵软轻轻的身子尽在怀中,他抱着她走到最右边,踢开门,把她放到床上。
清妩从怔愣中回神,腰间的温暖已经消失,抬头,他已转身,轰隆隆的剧烈的心跳声里,似乎听见他暗沉低迷的声音,“女人还是软点好,性子太倔不讨人喜欢的。”
她敛目,失落,俨然忘了凌衍森那骚包最拿手的就是心口不一。
凌衍森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箱子。
他在她面前蹲下,准备好碘酒棉签之后,把她垂着的腿往自己膝盖上一放,修长的手指一挑,她的裙摆被捞起。
清妩受惊,“你……你干嘛?”
“反正不是干你!”他一副痞子样,满嘴下流无耻,眸子轻佻一扫,无趣地摇头,“从颜色到款式单调又乏味,这种内裤只会让男人望而止步。”
“……”
她真想抬脚踹过去啊!那些痴痴仰望暗自意淫嘉宇国际总裁的名媛们啊,你们只看得见他贵气非凡优雅绅士,却不知这变态低俗起来也是一种无人能及的境界!
“怎么,嫌我说话难听?”凌衍森无所谓地撇撇嘴,侧影修长,眉目似雕,他睨她一眼,目光有些尖刻,仿佛看尽世态那般通透,“凌衍森从不把自己归为绅士一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作为商人的基本配备。成为嘉宇总裁之前,我就已经是个痞子了,只是那时候痞得很粗浅,后来磕磕碰碰学精了。你想,那些越富有越有品质的人私下里是不是越放荡越恶心?”
他的声音很凉,如同干燥的动物皮毛掠过她的耳际,她一直知道他是高深莫测的,却不知道他竟看透到了这个份儿上。得经历过多少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话?
悄悄看他,也许是轮廓过于深邃,他额头上有不少抬头纹,令他思考时的模样多了几分沧桑。
盯着那些细细的纹路,不知怎的,她的心就疼了起来,那种疼痛的幅度并不大,却令人无法忽视。
凌衍森给她上了药,见她怔怔的,以为她还在生气,“我说话有时候是很讨厌的,你能习惯就习惯,不能就掠过!你太死板,经不起调戏,受不住粗鄙,听不得黄段子,脾气又硬,你这样的女人很难在商界里吃开,要知道,这里头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色鬼。”
“比如说你。”清妩阴阴地瞥他一眼。
他不答,收了棉棒和碘酒,视线不经意地一扫,目光凝聚在某处,深深蹙眉,“这个……怎么回事?”
清妩看过去,脸色变了变,凝视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小时候继父很坏,喝了酒就打人,妈妈实在忍受不了就带着我逃跑,过了不久继父找上门把我们住的房子烧了,火光冲天,妈妈拽着我跑,跑着跑着鞋子掉了,这些伤就是那个时候被玻璃扎的。”清妩眨了眨眼睛,湿了的睫毛上上下下不停地晃,“也不知道是太害怕还是地上太凉,当时都不觉得疼。可是……很奇怪,现在我每次看的时候都会觉得很疼,已经都好了其实。”
说完,她捂着心口,凄楚洒落一脸,单薄的脚丫轻轻地抖着,那些疤痕在光线下触目惊心,让人看了揪心不已。
凌衍森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稳稳地握住她的脚,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些疤痕“真是傻,”他轻轻开口,“疼的不是脚,而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