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跟过去。
江恨寒打开落地窗,露台上有个小茶桌,“来这边坐,我把窗户打开,以免把感冒传染给了你。”
清妩这才注意到,他说话鼻音很重,她关上他刚打开的窗户,“我抵抗力强,你现在正在感冒中,不能再吹风的。”
江恨寒凝视着她安静的侧颜,微微一怔,“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曾提过,五年前坠楼自杀的许天珏我和父亲同时金融界的佼佼者,我想知道详细情况。”
他目光一顿,讶异,没想到她竟主动问起了这个,那天在车上她可是一脸反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天珏发家于七年前的金融海啸,当时几乎全部的公司都面临倒闭,你父亲的段氏也不例外。而许天珏却在股市崩盘后大赚一笔,之后他的公司蒸蒸日上,走得一直很稳,你父亲虽然元气大伤,但好在段氏根基厚,慢慢地也走上了正轨。经济刚刚复苏,他们俩的竞争很激烈,但一直是许天珏占据上峰,所以很多人都说,他是你父亲最大的对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许天珏突然变了个人,他那么精明的炒股经纪人,竟然屡屡出错,把身后的东家的钱输的精光。公司不稳,人心惶惶,你父亲就是在那时钻了空子吧,段氏几乎一夜光复,而许天珏的公司一夜垮台。时间上赶巧了点。后来,许天珏不堪重负,一时想不开,从他公司的楼顶跳了下去。当然了,这只是结案上的官方说法,我一直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他死得时间太荒谬,那时他的公司还没倒闭,拼命一搏,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的。”
清妩心一紧,忙追问,“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是自杀?”
“我就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当时苦于没有证据,许天珏的家人又极其顽固,我提了好多次,他们都拒绝神情验尸,执意要留他一个完整的身体。迫于舆论压力,上头逼着我结案,这么多年过去,我却始终放不下这宗案子。”
“许天珏的死和我父亲……”清妩握紧了包。
江恨寒笑了笑,盯着她紧张起来的表情,不动声色安慰道,“这点你暂且可以放心,案发当时,你父亲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正因这这点,你的丈夫,也就是许天珏的亲弟弟,现在还可以坦然自若地和你们段氏保持着合作关系。或许他认为他哥哥的死与你父亲并无多大关系吧。”
清妩的愁绪却并未减少,许天珏果然是凌衍森的亲哥哥,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蓦地绞紧了。
吴嫂看怪物似的盯着她家少爷,一直仰着头,她觉得脖子酸的快要掉了。
“少爷!晚餐的菜是翡翠排骨,清蒸山药,香菇小鸡,和豆腐大酱汤,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做!”于是不得已加重声音嚎两嗓子,以博她家魂游天外的少爷的注意力。
果真,凌衍森被突然冒进耳朵的声音吓了一跳,抖了抖,热忱的目光从墙壁上的古董挂钟移开,满眼乌云密布地俯瞰着吴嫂,“我没耳聋!”
吴嫂白眼,“我都跟您汇报了四遍了,您一字儿没听进去!”
凌衍森一顿,俊朗的眉宇处闪过一丝微窘,继而就是恼羞成怒,“我没什么想吃的。你一边歇着去!”
“是现在给您上了还是放锅里热会儿,等少奶奶回来一块用餐?”
凌衍森听见少奶奶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墙上的钟咚咚咚几声脆响,显示八点已过,他凉凉的眸子往窗户外扫了扫,愈发寒如深潭,摆摆手,蹙着的眉宇硝烟弥漫,可嘴里却说,“再等等吧。”
吴嫂扁着嘴,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半小时后,当凌衍森的怨念快把墙壁上那口钟吞没的时候,窗外忽然闪过车灯射过来的光,他飞快的一弹,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坐到沙发上,手忙脚乱一阵乱翻,终于翻见了报纸,看也没看就拿了起来,装模作样翻阅浏览。
清妩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打开门,暖光洒满了一身,鼻子溢进饭菜的飘香,她放下钥匙,换鞋进门,余光里凌衍森暗沉的侧面直挺挺的,他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报纸,权当听不见她开门的动静。清妩也毫不在意,声音轻快,“吴嫂,好香啊,晚饭吃什么呢?”
吴嫂听见少奶奶的声音,拿着锅铲头凑到玻璃门边,“少奶奶你可回来了。晚餐啊……”
“晚餐时间已过,我们早就吃完了。”凌衍森摆了摆报纸,头也没抬,冷不丁插嘴,声音凉嗖嗖的,他英俊的侧面滑过水晶吊灯璀璨的光线,精致的五官表现得淋漓尽致。
话一落,吴嫂的锅铲邦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回头看看锅里正飘香四溢的糖醋鱼,突然觉得血压有点高了,“少爷……”
“闲话少说,洗你的碗抹你的桌子去。”秤砣一样笨重却刻板的声音,凌衍森翘起二郎腿,右边隐没在暗处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清妩脸上的笑缓缓地僵了,她低头,鼻子里温馨的菜香味变成苦味,她自嘲地想,她真的够可笑的,竟然把自己妄想成这栋别墅里的一份子,确实有些得寸进尺了。从前,每天下班,她都很自觉的自己去厨房弄吃的,因为她知道吴嫂准备的饭菜,从没有她的份。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不要脸地自以为是了?
目光一偏,她看了看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正打算转身上楼,却发现他手里的报纸似乎……拿倒了……
她莫名其妙盯了他一阵,却见他神色如常,一脸淡漠,她也没做多想,只冲着还在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吴嫂笑了笑,颊边的苦涩却难以掩藏,“午饭吃得迟,不是很饿,刚想和您说晚饭不用备我那一份的呢。”
吴嫂张张嘴,目光却望向凌衍森,迟疑片刻,终究没说话。
不一会儿,凌衍森就听见棉拖踏过楼梯的声音,一声一声,慢吞吞,还好像很疲累的样子,他抬眸看过去,刚好瞥见她抓在栏杆上撑着身体重量的手,素白如葱,凸出的骨节却泛了白,定是下了很大的力吧。
一阵烦闷,饿扁了的肚子低声哀鸣,他赶紧用手捂住声音,甩开报纸,起身就往厨房走,头探过玻璃门,声音有丝难掩的尴尬,“吴妈,菜还热着吗?给我盛碗饭。”
吴嫂青黑着脸在逆光处回身,“真不好意思啊少爷,菜已经在垃圾桶里躺了有一会儿了!”
“吴妈你做什么啊!我一口还没动呢,好端端的菜你倒了干嘛?”正是饥饿难耐,凌衍森的修养都被磨尽了,他炸了锅,郁闷不已,“不是少爷你说的吗,晚饭你已经用过,既然吃过了,那些菜我不倒掉难道留着明天馊掉啊?”吴嫂冷幽幽地盯着他,语气极其淡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