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来了精神，“你是说，我可以去拉拢别的投标公司，联合起来，共同投标？”
凌衍森笑而不语。虽然笨，也不至于太笨。
“可是……段氏和他们现在是竞争关系，他们又不傻。”
“那就要看你这张嘴有多能说了。你得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跟着你搏一搏，说不定还能分到一杯羹，有好处谁不心动？”
他的话让她豁然开朗，原以为是死路，却没想到死路中还隐藏着活路，她精神起来，“我懂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还真是拨不开云雾！”
“真容易满足，商场上死路多，绝境逢生的路子也不少，动脑子啊！”凌衍森眯着眼，眼尾处堆砌起细细的纹路，眸子里波光潋滟。
“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你现在在哪儿呢？”
“办公室。”秘书端着外卖走进来，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一手拿起筷子，一手还举着电话。秘书悄悄瞅一眼，被他眼里难得的温和吓了一跳，心中思索，电话那头定是个女人吧。
“你不是出差了吗？”清妩疑惑，他堂堂一个总裁，回来竟然没让人去接机？这么低调啊……
“忙完了，”他赛一口饭到嘴里，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着，打发她，“就这样，我先吃饭。”
清妩愣愣的盯着挂断的手机发呆，咧开的嘴上美滋滋的笑意，任谁看了都知道她现在心情不错。她打电话给林梅，让她通知段氏智囊团留下来加班，拾兜了一下自己，便驱车往段氏赶过去。
亚洲地产界六大龙头合力打造的招标会，一时间如狂风来袭，在栾城刮起一阵巨大的反响，媒体都将目光放在了致和与段氏的重头戏上。
这几日凌衍森似乎很忙，清妩虽然经他提点，茅塞顿开，但还有许多细节，她不知如何处理，要找他问，却总找不到人。
公司里不谈与嘉宇无关的事，这是他的规定。那她只好在家里蹲点，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招标一事霍乱了她的神经，体质一下变成嗜睡型，每每他半夜归来时，她早已撑不住呼呼大睡，在沙发上等着等着就窝下去睡着了，据吴嫂说，好几回都是他抱她上楼的。
招标会开幕式头天，凌衍森作为栾城金融界大头，被六大龙头企业邀请作为致辞人，在主讲台上简单演讲了几句。
他一出现，理所当然把全场的视线凝聚，清妩远远地站在后面，被人群推挤，个子也不算高，就算穿了高跟，还是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见他低沉的蛊惑般的声音从音响里飘散。
凌衍森演讲是从来不会打草稿的，不是不屑，而是不需要。腹有诗书气自华，他便是典型的出口成章那一类，头头是道，句句是理，而且懂得调动现场气氛，虽然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可女性们偏偏就吃他的那一套冷酷劲儿，其实演讲的内容大同小异，但从他嘴里出来，却简单而有趣，有着有种魔力，不会让听众们形成听觉疲劳。
清妩早早撤场，在大厅外等着堵他。可没想到，呆呆等了半小时后，莫秘书才气喘吁吁跑来通知她，说有人看见凌总从紧急出口离开了。
她险些气炸，但转而一想，楼下记者浪潮滔天，为了人生安全，他从后门走也情有可原。她揪住手里本来要给他过目的投标书，打起精神，走进会场。
如凌衍森所料，这次的招标会，段氏获得了最终胜利。
他是在电视直播里看到这则消息的，然后去橱柜倒了杯酒，缓缓的喝着，屏幕中，她正和段氏智囊团拥在一起欢呼，而镜头忽的一转，转向了另一侧的萧以翔，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多少失落，正静静的盯着清妩的背影，兀自出神。
凌衍森眯了眼，蓦地放下酒杯，下了专用电梯，往招标会场赶过去。
清妩正挤在电梯里，招标会圆满结束，她正要下楼。人太多，她被挤到最后面，一抬头，就看见了最前面高出一截的萧以翔，宽阔的肩线和挺拔的身材，这男人就连背影都无时不刻透着一股难掩的安静，不熟悉的人会被他的斯文儒雅所吸引住，可一旦如清妩这般吃过他的亏，便知，他可怕的安静背后是更可怕的阴沉。
这个男人，在她心中，总是以一种近乎温文尔雅到阴沉的气度存在着。
电梯门开了，人潮散去。
清妩抱着文件凑出来，面前一堵厚实的人墙挡住她的去路，她头也没抬，颊边挂着热不起来的微笑，“萧总。”
萧以翔双手插在口袋，被西装包裹得很有料的身躯朝她倾过来，面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清妩，你叫得生分了些。”
“在你坑我的时候，你就该明白，终有一日，我会这么生分的叫你。萧总，成功拿下的标上头催得紧，我得和另外两家合作公司商讨商讨筹划筹划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清妩以为她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却不料萧以翔竟斯文地笑了出来。没错，不是脸上挂着微笑，而是笑出了声。
“不庆祝一下吗？能从我致和手里夺下煮熟的鸭子，清妩，你最近商业头脑突飞猛进啊，莫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着？”他蓄意地盯着她的反应，眼尾上翘地厉害。
“学乖了，什么都要低调点。太高调，树大招风，很容易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至于那位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清妩不卑不亢，意有所指，眯着眼睛笑笑地看他。
招标会大获成功，段氏崛起指日可待，她的确是有那么点得意。
萧以翔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联合另外两家小公司，出技术的出技术，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成功俘获六大评审的心。他是那么多疑的一个人，论自私，简直没人能比得过他，以前就听说，他为了坐上致和太子爷的宝座，将他的堂兄堂弟们害的够惨，他一向是善于排除异己的，却不懂，合作是获得双赢多赢的必要途径。
萧以翔直起身，面色拧了拧，颊上的红润退去，恢复一潭死水似的白净，他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多少让清妩觉得有些渗得慌，她听见他说，“果然小丫头也会成长为大女人。清妩，你可要努力变强，人生的战争数不胜数，你不变强，就会被踢出局。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坏在明面儿上，怕就怕那些你瞅着觉得可好了的人，其实背地里……”
肩上突然一沉，同时，萧以翔止住了声音，笑而不语，冲清妩身侧点点头。
清妩回头一看，肩上的手细致修长，骨节分明，没多少肉，皮肤却如同上等的丝帛，纹理细腻，看着赏心悦目的很。
她又仰头，一眼便看到了凌衍森高深莫测的脸，棱角分明，骨骼精致，轮廓深邃，眉骨凸出，眼窝凹陷，令那双潜在幽潭深处的眸子看起来更加不可名状，灰白暗蓝的雾，衍着穹窿般不见底的瞳孔，而那双瞳孔，正淡淡的看着前方的萧以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