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郑浩抱着吉它走到教室前面，对着麦克风洒脱又自信地说：
“那么下面，我就为大家献上一首《朋友》，愿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他的眼光在欢快的人群中寻找着黄以珊的身影。黄以珊正唇边含着一个温柔的微笑望着他。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
“好——”
郑浩刚弹唱了两句，大家就拍手叫起好来。黄以珊更是使劲儿拍着手，笑容甜甜的。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正遇到不幸，
请你告诉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有新的，
你有新的彼岸，
请你离开我，
离开我……”
郑浩唱完了，教室里掌声雷动。学生们齐声喊着：
“郑浩再来一个！郑浩再来一个……”
有人把黄以珊推了上来。
“你们来个合唱吧，黄以珊来一个，黄以珊来一个……”
宝宝笑着说：
“以珊，你就唱一首吧。”
她想起了圣诞节那天晚上在教堂里，以珊那美妙的歌声。黄以珊拿起话筒，
“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郑浩手指滑过琴弦，弹起了前奏。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开放，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
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绯红的脸庞……”
以珊唱得动情极了，教室里所有人都被她的歌声带入了另一番情景。想像着在夏日的清晨，最后一朵美丽的红玫瑰，孤独地开放……歌唱完了，大家还沉浸在那美妙的旋律中。
“太好了！再来一个——”
同学们一个个接连地演下去，教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最后楚云飞编的一个小品把整场晚会推向高潮。
故事发生在一个医院的花园里。由陆晓宁扮演一个盲眼的女孩儿，林超扮演一个生病住院的大学生。故事的名字就叫《愿你永远快乐》。
陆晓宁扮演的小盲女坐在花园里，听着鸟儿在林间歌唱，风在树叶上跳舞。小女孩的脸上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忧伤。她从没看到过阳光的颜色。她快要动手术了，她想亲眼看见蓝天，看见树，看见小鸟，还有阳光。
不知不觉，起风了，下雨了。但小女孩看不到，她只能听见雨点打在树叶上和地上的声音。而且她必须穿过花园和很大一片空地才能回到病房。她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吃药时间到了，她必须再偷偷溜回去。
小女孩摸索着走进雨里。但是，却没有一滴雨点打在她身上。因为她身旁站着一个大男孩，为她高高地举起一把打开的小伞。小女孩儿问：
“谁在那儿？”
“是我，一个你不认识的大哥哥。”
“你是谁？”
“我和你一样，生病了，也住在这儿。”
“你能看见阳光吗？阳光美吗？”
“是的，阳光非常美！有七种颜色。但你为什么这样忧伤？”
“过几天我就要动手术了。医生说，这次手术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看见阳光。可是如果失败了，我将永生活在黑暗里。我是多么渴望看见阳光啊！”
“放心吧小姑娘，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但你必须首先让自己快乐。人活着，不是为了痛苦，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快乐。”
大男孩送小女孩儿回到她的病房，两个人从此成了朋友。男孩每天过来给小女孩儿讲故事。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讲海的女儿；也讲他在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小女孩这几天都非常快乐地生活着。
很快，她做手术了。在上手术台之前，男孩儿告诉她：记住，快乐些，你一定会看见阳光的，阳光美丽极了，有七种颜色……
小女孩儿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医生告诉她再过几个星期，当蒙在她眼睛上的纱布一打开，她就可以看见阳光了。小女孩儿高兴极了。
男孩天天来陪她，给她讲些快乐的故事。小女孩儿说：
“再过些天，我就能看见这个世界了。但我最想看见的不是阳光，而是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快乐？”
可是，男孩儿陪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不过他每次来还是会说笑话给她听，并讲些快乐的事情。
小女孩儿天天盼望着，能快点除去蒙住眼睛的纱布。男孩儿已经有几天没来了。
终于等到拆线的一天。揭开眼前的纱布，小女孩儿有些不太适应眼前的一切。她看见了，她终于看见了。阳光多美啊！真的有七种颜色。
小女孩儿迫不急待地去找那个男孩儿，那不知姓名的大哥哥。可她等来的却是他的同学。他给她拿来了那个男孩儿送她的礼物，一本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还有一个水晶瓶一样美丽的沙漏。把小瓶立起来，瓶中粉红色的彩沙，就会不断流到相连的另一个瓶里。还有那男孩写给她的一封信。
他告诉她，那男孩得的是不治之症，已经在她看到光明前死去了。
他给她读着这封信：小姑娘，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像海的女儿一样变成泡沫飞到天堂了。我愿你珍惜时间，珍惜生命，而且要永远快乐地活着。我也是多么想再看看你！有谁曾告诉过你吗？你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姑娘……
小女孩哭了，但她深深记住他说的话，要快乐地活着。后来，她上学了。而且考上了他的那所大学，生活得幸福而快乐。因为她觉得，她的生命已不再属于她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世界。她一直按照他的话去做，要快乐地生活。
陆晓宁和林超演得非常成功。还有演那男孩同学的蓝桦平也发挥得恰到好处，当场就有好几个女生感动得哭了。
是啊。每一个人都应该珍惜生命！活着，就该多些快乐。
馨儿也很感动。她望向楚云飞，楚云飞正微笑地凝视她。她感觉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她的内心，他竟读懂了她的感情。馨儿觉得想哭。她赶紧低下头，长发披下来挡住湿润的眼睛。
节目继续着，接下去是蓝桦平的单口相声。蓝桦平的表演，立刻把晚会推向了另一个高潮。使同学们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小品带给他们的震撼，把大家带入了一片欢笑之中。
晚会的最后，同学们齐声喊着：
“馨儿来一个，馨儿来一个，来一个……”
馨儿还沉浸在刚才的小品中，眼中还隐隐闪着泪光。她赶紧擦了下眼睛，摆摆手，说：
“我不行的，一点都没有准备。”
大家于是又喊，
“主持人来一个，小白鸽来一个……”
宝宝不得不走到前面说，
“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个歌吧。”
宝宝拍着手，模仿着天真的孩子。她边跳边拍手用清脆的嗓音唱着，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何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同学们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谁也没想到调皮的宝宝竟会唱起这首，大家小时候都曾唱过的儿歌。大家使劲儿地鼓掌。陆晓宁的手都拍红了。
张老师看着天真的宝宝和这群可爱的学生，眼睛有些湿润了。
“同学们，现在学校的舞会已经开始了，大家可以去跳舞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祝张老师新年快乐！”
大家向教室外走去，每离开一个人，就吹灭一枝蜡烛。直到张老师把最后一枝蜡烛吹灭，关上了教室的门。
楚云飞和馨儿，蓝桦平还有郑浩、黄以珊他们几个和张老师最后离开教室。大家帮忙把教室的课桌重新摆好，地板打扫干净，又吹熄了最后一支蜡烛才一起离开。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下楼，一起向舞会走去。
正走着，忽然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他们面前，那个黑影快乐地喊：
“以珊——”
所有人都愣在那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以珊惊讶地低喊：
“刘遄峰！你，你怎么来了？”
“什么？他是‘流川枫’？”
蓝桦平惊讶地接了一句。
路灯下，一个身型高大面容俊朗的男生，出现在大家面前。他身材非常健美，透过薄外套柔软的套头毛衣，隐隐可以看出他强健的臂膀上，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他额上还冒着汗珠，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以珊，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人呢？珊珊，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他一边说一边爽朗地笑。以珊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走在郑浩身旁的蓝桦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悄声在他耳边说：
“浩哥，情式看来不太妙哦，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这个‘流川枫’你可要当心喽！”
蓝桦平警告郑浩，倒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郑浩和以珊，早就成为大家暗地里公认的一对。突然有个帅帅的男孩子来找以珊，还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大家都有点吃惊。
郑浩本来不以为然。但当他面对这几乎高过他一个头，身高差不多一米九，健康而又明朗的英俊男孩，他也不由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望望以珊。
以珊惊讶绝不亚于任何人，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向大家介绍：
“这是刘遄峰，是我爸妈朋友的儿子，我的小学同学，后来遄峰上了体校，他是篮球队的。”
看多了动画片的蓝桦平，笑着打趣：
“哈——‘流川枫’！还好你不是‘樱木花道’，呵呵呵——”
刘遄峰也好脾气的爽朗笑着，
“我叫刘遄峰，遄是迅速的意思，峰是山峰的峰。”
“哦，原来是座迅速移动的山峰啊！我还以为我今天遇到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了呢。”
蓝桦平又附在郑浩耳边小声说：
“这下糟糕了，我们的‘吉它王子’，遭遇一位‘运动王子’，有好戏看喽！浩哥，你可要加油啊！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郑浩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以珊柔声问，
“遄峰，你今天怎会来了？”
“哦，下午我陪我妈去你家看望你父母，我好不容易才有个假期呢，黄阿姨说你们学校今晚有舞会，怕你一个人回家太晚不安全，就给了我地址，让我过来玩一下，晚上顺便可以接你回家。”
“哦，原来这样。”
陆晓宁开心地笑着：
“欢迎‘流川枫’！欢迎加入我们温暖的大家庭！”
刘遄峰爽朗地笑答，
“谢啦！”
大家又快乐地朝舞会的方向走去。
刘遄峰目不转睛凝视以珊许久，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以珊的脸红了。好在有黑暗的掩饰，大家也没有留意，可她仍禁不住悄悄望向郑浩。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觉告诉她，他好象在生气。以珊心中感到不安起来，连她也想不到，遄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顺着路灯的指引，朝舞会的方向走。
郑浩一声不响地落在最后。蓝桦平在他耳边悄声说：
“浩哥，情况不太妙啊，好象有黄妈妈给这小子加分呢，这招可是很厉害的哦，浩哥，你可要小心啊！”
郑浩低声道：
“花瓶儿，不要胡说八道的。”
蓝桦平从郑浩的语气中感觉到了点什么，他高举双手：
“好，我不说，我不说了。”
学校的新年舞会地点在学生食堂。当张老师和学生们赶到那儿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
舞池里霓虹闪烁，灯光旋转如繁星。双双对对的年轻人，相拥在一起旋舞着。
楚云飞把手伸向馨儿，邀她跳新年的第一支舞。馨儿犹豫了一下，终于欣然伸出手与楚云飞握在一起。楚云飞心头荡起一波涟漪。他用左手轻握住馨儿的小手，右手揽住馨儿的腰。馨儿的细腰盈盈，楚云飞的手指可以触摸到馨儿浓密的发梢。楚云飞觉得自己就要醉了。他在馨儿耳边轻声低语：
“快乐点，好吗？不想见你眼中含着忧郁。”
馨儿轻轻点头，面前这个男孩子是懂她的，不是吗？馨儿不能不被楚云飞所感动。可有什么用呢？她的忧伤，是无计可消除的。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馨儿默默地依在楚云飞怀中，再一次感觉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气息。
林超和晓宁也相拥着舞在一起。这两个是快乐的一对。连跳舞的时候，都低声说着缠绵的情话。
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刘遄峰，以客人的身份，很自然地邀请以珊跳第一支舞。
郑浩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不经意看到以珊正回头看他，她眼中似乎满是歉意。郑浩的心不由痛了一下。
平时最爱说话的蓝桦平，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默默无声。他悄悄溜开去。
张老师走到小白鸽身边，很绅士地向她伸出手臂：
“小姐，请你跳个舞好吗？”
小白鸽也学着张老师的样子，很淑女地欠欠身，
“当然可以！”
和这群学生们在一起，如果不留意，根本不会看得出张老师是个年轻讲师。只会当他是个高年级的学生。张老师和小白鸽在一起非常开心，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学生时代。他们并没有留意舞池外发生的一切，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老师不由自主地轻轻拥紧了小白鸽，他感到面前这个女孩儿身上，有种什么样的力量在吸引着他。就连张老师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在轻柔舒缓的舞曲中，他又想起她孩子一样唱着儿歌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个微笑。
然后，叶红也被蓝桦平请进舞池，跳了起来。
大家都在快乐地起舞，只有郁闷的郑浩独自郁闷着。他既没有去邀请女生，也没有接受女生的邀请。独自一个人，抱着双臂站在舞池的边缘，看着刘遄峰怀中的黄以珊。
在人高马大的刘遄峰怀里，以珊显得更加小鸟依人般惹人怜爱。
一曲终了，大家陆续回到位于舞池外的座位。
郑浩也终于可以牵着以珊的手走下舞池。终于轮到他们两个人跳舞了，郑浩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以珊：
“珊珊，这个‘流川枫’是怎么回事？”
温柔的以珊一脸为难，
“遄峰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因为我们两家的父母是好友，小时候常到我家来玩。后来他们家搬走了，就很少见面了，最近因为他父亲工作的关系，又搬回了离我家不远的地方。”
“原来这样，我说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虽然这样说着，郑浩依然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蓝桦平的话虽然有些无厘头，但郑浩也不可能不去想，因为他是那样在意以珊。他低头看一眼怀中小鸟依人的以珊。以珊正用亮亮的眸子望着他。她善解人意地柔声说：
“不要再烦恼了好吗？我在乎的，只有你啊。”
郑浩沉默了，他轻轻拥紧了她。以珊也不再说话，温柔地依在他怀中翩然起舞，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突然出现的刘遄峰，似乎把一切都打乱了，她和郑浩宁静的感情世界；甚至她的生活。
倒是站在舞池外的刘遄峰异常轻松。隔着人潮，他根本听不到这一番对话。他所有的注视，全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美丽温婉的以珊身上。
时针一点点走着，越来越接近十二点了。再有半个小时，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舞会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此时，音乐也换了，换成了强劲的迪斯科。学生们蹦起的来。各种姿势层出不穷，热闹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不知是谁带头，十几个学生像儿时玩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双手放在前面的人肩上，绕着舞场欢快地跳着跑着。而且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由十几个人变成几十人上百人。队伍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龙。还有不少人在不断加入着。
文静的馨儿也被楚云飞拉了进去。她的双手放在楚云飞肩头不由自主地跟着长龙跑起来。身后很快又有人把手搭在她肩上。馨儿开心地笑着，不知多久没有这样疯了。她忘掉了一切烦恼，留下的只有快乐与喜悦。
忽然音乐停止了，长龙也停止了游动。
“当当当……”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时针刚好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学生们齐声数着：
“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
数到第十二响时，舞池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喊声和口哨声。一件件衣服还有帽子围巾被扔得飞上了半空。
新的一天来临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音乐重新响起，是更加激烈和狂欢的舞曲。学生们笑着跳着相互拉起手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向顺时针的方向跳着跑着。圆圈随着学生们的加入越来越大，包围了整个舞池。大圆里又形成了一个小一些的圆圈。这个小些圆圈中的学生，向着和大圆相反的方向逆时针奔跑着。很快里面又形成了第三个更小的圆圈。所有的学生，认识或不认识的都手牵手一起奔跑着。
而在这几个圆圈中央，美丽的馨儿被围在了正中心。馨儿在圆圈的包围之中，第一次如此开心地发自心底地微笑了。她美得就像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玫瑰。
楚云飞从未见她这样美的笑过，不由呆住了。
他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馨儿啊馨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要让你永远像今天这样快乐！永远永远……
舞会上狂欢的气氛，在新换的一支舒缓的舞曲中淡了下来。年轻人们又开始成双成对地相拥起舞。时间只过了十几分钟，却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楚云飞看着馨儿被一个高高瘦瘦的清秀男生邀请走。他交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馨儿翩翩起舞。他从未看见馨儿像今晚这样开心过。这对楚云飞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再一次与馨儿共赴舞池时，楚云飞在馨儿耳边低声说：
“舞会结束前和你跳最后一支舞，可以吗？”
馨儿抬头看了看他，嫣然一笑，眼光如醉。楚云飞正用温柔而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好的，舞会结束前，我会和你一起跳最后一支舞。”
楚云飞几乎醉在馨儿的眼光中了。他的心在唱着一支欢乐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