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事件被随后赶来的禁卫军解决,几人被安全地送回皇宫。
南裔皇闻讯后极其震怒,下令让太子即可调查,一定给西秦国与燕国一个交代。
夜幕低垂,残月半挂,映出地面惨白一片。
黎夙卿独自一人漫步在空荡的青石路上,静静思索白天的暗杀。
远处花丛中,似有缥缈的歌声传来。那其中,一袭红衣若隐若现。
走近两步,却只看到那惊世之舞的尾声。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降红牡丹罗裙,衣绝飘飘,姿态是那样妖娆惑人,斜斜地摆出一个定格的舞姿,微微侧着身子,转过头来,如云轻扬,虽看不清眉目,但周身的气质更有一种惊艳绝世的美。
那已不仅仅是一种美。
那甚至是一种魅,妖娆入骨的魅,绝世妩媚之魅。
是那种只需一眼就觉得心神剧荡,夜不能寐,魂不守舍的绝世妖魅。
脑海中只想到一个人,东霖大皇女凤锦墨。
此时凤锦墨似望见了她,一步步朝她走来。
不似平日的慵懒优雅,凤锦墨脚步凌乱,行走间身体止不住摇晃。黎夙卿注意到她手中还握着一酒壶,俨然一醉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黎夙卿打算绕过她回寝宫。
却听到凤锦墨突然大笑一声,吟道:“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黎夙卿第一次听到如此好听的声音,因醉酒带着一丝沙哑,慵懒中带着一些随意,随意中带着一些清冷。
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仿佛听到了凤尾琴弹奏出高山流水的韵律,曲风优美,流畅恣意。
仅仅是她说话的声音而已,就已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闻者已是极大的享受。
黎夙卿凝了凝眉,这声音似乎与她在寿宴上听到的声音不一样。
黎夙卿停住了脚步,这凤锦墨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啊。
凤锦墨继续往前走,灌了两口酒,又吟道:“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走近了,才发现凤锦墨比她还高半个头。
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极为高挑的,在男子中也不算矮,所以她女扮男装倒也没人怀疑。但凤锦墨实在是高得有点离谱。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擦肩而过的瞬间,凤锦墨摇摇晃晃,黎夙卿下意识地后退。
凤锦墨也跟着前进一步,似有意的,身体无骨般靠向黎夙卿。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不是浓厚的脂粉味,也不是刺鼻的酒味,淡淡的,清雅的,让人忍不住沉沦。
黎夙卿身体一僵,想要推开她。凤锦墨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薄唇靠近耳垂,似有似无地呢喃了两句。温热的气息轻拂在肌肤上痒痒的,带来一阵轻颤。
黎夙卿袖间银丝隐退,她不跟酒鬼一般见识。
凤锦墨已经靠着黎夙卿站起来了,狭长的狐狸眼里满是迷茫,她继续,“再回首,乱红如雨。”
忽然她一把推开黎夙卿,摔碎酒壶,大笑:“不记来时路。”
黎夙卿望着凤锦墨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只觉得那背影格外苍凉。
“不记来时路?不记来时路……”
黎夙卿回到凝华宫时,沈怀枫与江隐初早已到齐了。
“殿下。”两人行礼。
黎夙卿挥袖示意他们坐下。
沈怀枫汇报:“殿下,刺杀的幕后黑手已有结果了。”
黎夙卿挑眉:“是太子。”
沈怀枫点头。
太子向来与她不和,自回宫以来各种小动作数不胜数。
“太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沈怀枫不置可否,又问道,“太子接手这案子,岂不是……”
“恐怕此时太子正在得意自己抢到了先机,想自己给自己打掩护。”黎夙卿想了想,又笑道,“哪晓得那笑面虎可一点儿也不好糊弄,烫手山芋哪是这么好接的?”
坐在旁边的江隐初一直表情淡淡的,不发一言,只有在听到“笑面虎”这三字时才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忽然插声:“白日里的刺客好像有两批。”
“两批?”沈怀枫不解。
黎夙卿“嗯”了声道:“一批是向我的,另一批的目标似乎是玄汣王。”
沈怀枫愣了:“连刺杀都能撞在一起?”
“呵呵。”黎夙卿幽幽道,“真是幸运啊。”
江隐初皱眉:“刺杀玄汣王的幕后黑手查不到。”
“跑到南裔国都有人紧追不舍。”黎夙卿微嗤,“那笑面虎果真遍地都是敌人。”
“那……”
“别管他。”黎夙卿打断他,缓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正好可以把南裔国这摊水搅得更浑,顺便瞧瞧我那可怜的二哥会找出怎样一个替罪羔羊。”
正在众人沉思之时,一白影从窗外窜进,瞬间,剑光如利茫向它射去。
然而血溅当场的惨状没有出现,那白影以一诡异的姿势闪过剑招,窜入黎夙卿的怀里。
江隐初缓缓收回剑。
“小白。”黎夙卿轻声安抚,手下尖刺的毛渐渐软化。
“啪”的一声,白狐吐出嘴中含着的玉牌,极其人性化地眯起眼睛,舒服地窝在黎夙卿怀里。
一股劲风扫过,玉牌落入旁边的水池中。
水中玉牌发出莹莹光,下一刻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淡淡的,清雅的,引人沉沦。
黎夙卿却觉得这股异香有些熟悉,不知在哪曾闻过。
“那就是玉牌。”沈怀枫惊道。
黎夙卿一把捞起玉牌,水中异象一下消失。
单看它,不过是一块被切成矩形的普通玉石,且未曾加工,然而手下那细腻润滑的触感却透露出它的不凡。
这小小玉牌背后又隐藏了多少阴谋诡计?千辛万苦地寻来,又不远万里地送过来。
黎夙卿轻笑,眸中漾出点点暖意,心中低唤:阿洛。
就在沈怀枫不解,江隐初垂眸时,传来黎夙卿清冷的声音,“你们下去吧。”
“是。”两人告退。
寂静的凝华宫里,突然响起一人的低吟声。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再回首,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突然黎夙卿有所悟,这写的不就是他们一行人乘舟泛湖,沉醉花丛,回时却遇刺杀的事吗?那些刺客确实是不记来时路。
黎夙卿皱起秀眉,凤锦墨跟踪他们?还有天字一号房内的人到底是谁?
又想起刚才与凤锦墨擦肩而过时,她凑在耳边说的那句话:玉藏西楼东。
到底可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