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滋味令人懊恼。但我没有很多时间沉浸在这种懊恼中。
“A,有人想见您。”老B说完这句话根本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把我拽上了汽车。
“这次又是什么大人物啊。”开始我只觉得这不过是另外一次普通的应酬。
“德尔默。”
“好像在哪儿听过。是我认识的人吗?”
“算是吧,这个名字您可能不记得了,他的代号A3。”
A字开头,真的好久没有见过这群人了。他们是一群二战时期的艺术家。
我的基地在设立之初主要是靠老B的资助维持的,但随着人员的增加和基地分支的建立,资金开始紧张。在老B的建议下我招募了一批二战时期的著名艺术家。我为他们提供转生,他们为我提供艺术作品。在人造天然钻石技术成熟之前,基地的主要资金来源就是这些艺术家。后来,基地的物理研究室合成了足以乱真的人工钻石,那些艺术家也渐渐失去了他们的价值。
那时候,纯科学家出身的我对艺术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在我眼里,艺术就是让人堕落的玩物,只有科学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中坚力量。我渐渐疏远了那些艺术家,在与世隔绝的丛林深处,专门为他们建立了一个基地。他们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远离尘世的生活。几十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P国实验室的人送过来的,送来时A3已经神智不清,只是不断喊着你的名字。”
“他怎么了?”
“初步诊断是脑部损伤。而且还有一些外伤。但应该是可以恢复的。据送他来的人说,A3的昏迷是间歇性的,他们能找到我这里还是靠A3的指引。”
“他带了什么东西吗?”
老B对我的问题似乎很诧异,但还是回答道:“在他身上发现了我的联络卡。”
联络卡是基地成员之间相互联系的方式,而且是唯一方式。联络卡外表看来只是一张普通的名片,但每张联络卡都有自己独特的破译方式,如果没有被授权使用,根本不可能读出藏在卡牌里的信息。它安全级别甚至高于核武器的启动装置的安全级别。
我自言自语道:“可能真的是出大事了。”
“想到了什么吗?”
“我在第二次转生后,把关于‘群脑效应’的所有资料交给A1收藏,因为只有他们不会对这些资料有什么奢望。也就是那时候我把你的联络卡给了A1,还特别嘱咐他如果不是涉及到了这些资料,千万不能使用联络卡。他们已经与世隔绝几十年了,谁会找上他们呢?”
“不会是W吧。听E说W带走了K5的所有野兽,想必也应该有所发现。”
“这是我最担心的,W为了超越我已经无所顾虑了。如果让他拿到那些资料,将来会有什么结果不好说,起码眼下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将要面临死亡的厄运。”
“怎么讲?”
“我的这些实验记录就是用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砌出来的,W开始关注这方面的研究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实验,监测和杀戮。”
说话间,我们的汽车停在了一所医院前。
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人,我几乎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我的一句大声的质问都会让这个人彻底崩溃。
“A3,A3……”我在他的耳边轻轻呼唤着。很快A3有了反应,他轻轻地转过头,使劲睁开眼睛,然后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隐隐约约听到三个字:“白玫瑰……”
A3开始剧烈地喘息,立刻又陷入昏迷。
我试着摇了摇沉睡的A3,他再无反应。我转身问身边的医生:“他现在的病情如何?”
“他的大脑受到了严重损伤,已经出现了萎缩现象。我们已经尽力维持他现在的状况了,但一时半会儿很难有起色。”
“是什么样的损伤?”
几个年老的医生,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给我看下他的脑电图。”
看着底片上的大脑图像,我感觉一阵的恶心。这张图片,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些冰冷的尸体,我的实验对象们。那些被我去除了大脑保护层的人。他们的大脑由于变得敏感,而遭受着外界各种无用信息的干扰,最终由于大脑的超负荷运转导致脑萎缩直至死亡。现在想起来,他们死前的狰狞面孔还历历在目。
我把A3的脑电图扔在了地上,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洗手间。
“你还好吧?”老B也跟了进来,轻轻拍打着在马桶边干呕的我。
“额,没事。你派人看好A3,最好能在他清醒的时候问出一些线索。另外联系一下还能用的实验室,准备为A3进行转生。”
“好的。”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老B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离开了。
厕所里空荡荡地,空气中充斥着清洁剂和尿液的恶臭。但比起厕所的奇怪味道,那些从门外飘进来的药水味更让我觉得恶心。几十年前那个实验室也是这样混合着药水和恶臭的房间,只不过那里的恶臭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有偶尔出入的脚步声可以让我稍微清醒下。
“里面有人吗?”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想必是清洁厕所的大妈要进来了。
我被这个声音从混沌的回忆中拖出,看看窗外已经是傍晚。我拖着沉重的脚本走出厕所,老B立刻上来搀我。
“你还没走啊?”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检查一下。”
我无力地挥挥手,弱弱地回答道:“不用了,你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