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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肖芳的日记

袁小北不愿意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会带给他沉重的感觉,于是,他将日记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页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2008年1月15日 星期一 阴

天好像要变了,好像只是突然一下子,天就阴沉了下来,走在街上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些冷。

北京这边不如我家乡那边,虽然我家乡那边要比北京冷,但是那种冷让人舒服,但是北京的冷很干燥,干冷干冷的,让人难受。

今天又是星期一了,不过对于我们这行来说,根本就没有周几的分别,因为我们每天都在工作,都在上班,只不过我们与那些上班一族不同的是,他们白天工作,我们晚上工作。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经理叫李圣杰。

感觉他有点帅,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能将人看透似的,所以,每每他看我的时候,我都心跳的厉害,不敢跟他对视,我觉得有些怕他,但是为什么怕他呢?我说不出来。

对了,今天好像是腊八节了,爸妈、小弟,过节好啊!

好想吃妈妈做的腊八饭啊!

昨天晚上遇见一件十分不开心的事情,一个自称是文化局局长的人来唱歌,在一排姐妹中选中了让我陪。我一看他那肠满肚圆肥头大耳的样子就十分讨厌,看着他那个肚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毕竟我是吃这碗饭的,就算不情愿也得咽进肚子里,最终也只得乖乖地跟了进去。可是哪知道这头猪刚进门就对我又搂又抱,还把那张臭嘴凑到了我的脸上。

我哪肯让他就这么占了便宜啊,虽然我们是吃这碗饭的,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占便宜啊,于是我就挣扎开了,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开。

KTV里面有规定,只要客人没有要求歌女在KTV里和他做那个的,就不得拒绝客人的要求,哪怕是他在你身上乱摸,你都得忍着,所以,在挣脱出来以后,我还担心他会跟李经理举报我,到时候我可就惨了。

不过还好,那头猪并没有生气,好像还在摆着什么局长的大架子,说什么我有多少多少钱,管着多少多少人,有多大多大的权利……

最后还跟我说:“妞啊,我看你长得不错,要不跟我出去一个星期吧。”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就恶心,怎么可能会跟他一起出去呢。但是,就算不出去,也得找一个好的借口啊,于是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办法,对他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他听完我说这些话,有看着我的表情,估计他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了我的拒绝,最终我只是陪他唱了唱歌,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二百块钱,说是给我的小费,让我拿着去买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我承认我喜欢钱啊,任何一个歌女都喜欢钱,但是我不像其他的歌女那样,什么样的钱都收,我知道这钱肯定不是什么干净的钱,但是当面拒绝又不太好,因为我已经拒绝过他两次,这次再拒绝,估计就会把他给惹毛了,于是我只好收下了。

但是这钱我是打心里不愿意收,最后我想,也好,就给我资助的那个山里的孩子寄去吧。

我资助的那个女孩子今年有十岁了,上小学四年级了,生活在云南省临沧市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县班卖拉祜族乡下面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家里很穷,供不起她上学。看到她我就想起了自己,所以,我才每个月省出一些钱,给她寄去,希望她能有书读,不要像我一样,没文化,最后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色相生活。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感冒了,刚吃了药,有些犯困。

希望明天的天气会变好。

看完这篇日记,袁小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或许真的不一样,有些人,在表面上看来或许衣着光鲜,仪表堂堂,可又有谁会想到,他的实质早已经腐朽溃烂如一具行尸走肉?无论是谁,都无可否认现在的社会当中,这种官场的腐败,早已经为百姓见怪不怪,然而,这些平头百姓,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忍受,因为中国几千年承载下来的是什么?是官官相护,是打击报复。

对于这一点,他深切地感觉到是孔老二思想的严重遗毒。

也许在许许多多的人看来,孔子是圣人,他的出现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甚至这种影响也传播到了海外,成为中国的标志,比如现在在国外出现越来越多的“孔子学院”。

袁小北必须得承认,孔子是一个人才,因为他的思想可以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乃至整个世界,这种思想产生于几千年前,一直存在到现在。

孔家思想在封建社会其实也只不过是当权者用来愚弄统治百姓的工具,而在现代科技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这种思想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有扩张的趋势,他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的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是无法改变了。

其实,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孔子的思想有很多很多,而他所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正是这冰山一角,足以让他对孔子产生了严重的抵触情绪。不过,这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孔子毕竟是已经死去的人。对于活着的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比如袁小北,他就选择了反叛传统孔家思想。

歌女,一个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光鲜的名字,一群自古以来就受到鄙弃和用来取悦的人,她们过着怎样的日子啊!

他记得自己的一个曾经的网友和他讨论妓女的话题。

他的那个网友是个女的,似乎对妓女深恶痛绝。对于这一点,袁小北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这些妓女这么痛恨。他觉得,凡事必定事出有因,比如妓女。虽然他反感孔老二,但是他还是相信了他的那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所以变恶,是因为受到了社会环境的影响。而在人最初的时候,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对于妓女也是如此,妓女最终沦为妓女,可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妓女是一开始就愿意从事这个行业的,试问,有谁原因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看别人的脸色存活于世?毕竟人活着都是要一张脸的,尤其是中国人。

但是,为什么这个社会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当了妓女呢?

袁小北的理解是,她们当中有绝大多数的人是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打击,从而对人生对世界产生了绝望,再加上现在的社会给予她们的关注太少,而生活压力又不得不要求她们挣钱,她们唯一的资本就是自己的身体和色相,这是本的部分。

而对于需求一方,自然是那些想要寻求发泄而手上又有闲钱的人了。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并没有钱,但是当人成熟到一个地步的时候,缺少异性会导致某种孤独的产生,这种孤独的感觉不仅仅来自思想,还来自身体,这便是欲望。对于这种寂寞,只有少数的人可以抗拒,而对于绝大多数的人,却无法抗拒。在无法抗拒的时候,他们就只得寻求某种发泄方式,而此时,妓女可以满足他们的寂寞发泄。

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需要满足的并不是寂寞的解除,而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显示,他们觉得出入高级的娱乐场所,包二奶找小姐,挥金如土,这些都是洒脱和权势的表现,而很多的官场中人就愿意在这里表现他们的高高在上,这会让他们有一种做神的感觉。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满足了妓女行业的长盛不衰,古时候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关于这个问题,袁小北和他的那个网友有着本质的不同意见,而最终也因为他们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网友也没有做成。

现在想来,袁小北还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妓女深恶痛绝,因为她是女人。

女人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太依靠男人。而一旦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去找小姐的时候,这便是对她最大的羞辱,这种羞辱所导致的就是家庭战争,家庭战争的最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离婚,要么带着伤痕继续维持家庭。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导致女人的受伤。女人可以容忍男人做任何事,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能容忍。

这不仅仅涉及到了道德问题,更重要的是,妓女也是女性。这也充分说明了,女人的占有欲望一点也不比男人弱,尤其是在占有男人这件事上,更是表现的强烈。

当然,这也并非在说男人就可以容忍女人去找鸭,这一样是不被男人允许的。

从遐想中收回思绪,袁小北不由地笑笑,肖芳的日记竟让他想了这么多,但是,这或许是他的毛病,总会胡思乱想一些事情。

他忽然想起来,肖芳跟他说过,在这本日记当中有一份什么名单来着。

于是,他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着日记,但是翻遍了整本日记都不见那份名单的影子,里面记载的全是肖芳进入“身在天堂”KTV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虽然多少能揭开一些KTV的内幕,但是,和那份名单比起来,显然没有可比的重要性。

袁小北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那份所谓的名单,但是他能感觉到肖芳渴望与期盼的眼神,从那份眼神里面他看到了她的信任与依赖。

一股男人强大的责任感瞬间燃遍了袁小北的全身。

他开始不停地摆弄手上的黑色笔记本,既然肖芳说了在这个笔记本里面,那他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忽然,头顶上的灯光照射在笔记本的背脊上,本来,黑色的背脊是不应该出现任何光彩的,但是,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在这个背脊的朝上的一端内侧却闪现出阵阵反光,这使他意识到,在这个背脊的内侧,一定是贴着透明胶之类的塑料制品,于是,他开始仔细地看笔记本的背脊。

果然,在朝上的一端,他看到那里贴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透明胶布,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袁小北怀疑这可能就是那份名单的藏身之地,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不由地对肖芳的细腻心思产生了一种佩服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的封皮拆卸下来,除去了内芯的笔记本封皮就如一块黑色的幕布,而在那个背脊处,是用一条黑色的胶条粘贴的,黑色胶条的两端要比封皮的背脊短上一厘米多,然后用透明胶布粘在封皮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封皮的背脊上海藏有这样的门道。

袁小北发出一声惊叹,叹服于肖芳的仔细认真和谨慎。

他将两端的透明胶条揭下来,然后那黑色胶条像是失去了依托似的,自然地垂落了下来,落在桌子上。

黑色胶条脱落的时候,正好将里面隐藏的那一面显现了出来,是一个用很薄的塑料布包裹住的卷成一个长条的纸卷。

黑色胶条粘住了塑料布,袁小北将那胶条连同塑料布一起撕开,将里面卷成条的纸卷取了出来,然后展开。

呈现在袁小北眼前的是一幅手绘图,上面画着一些建筑,建筑物的旁边用一些符号标识,标识当中既有字母,也有数字。

袁小北仔细地看着这张手绘图,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画得十分清晰。虽然只是十分潦草的手绘,但是袁小北还是能够分辨出那上面所画的建筑物是什么。

当他完全看出中间的一些建筑物的时候,他完全被震惊了!这竟然是一幅北京全城的手绘图!

中间那条贯穿左右的长条带代表着长安街,而长安街两旁分别画着一些建筑物,天安门(或者准确点说不是天安门,而是与天安门十分接近的某处)、人民大会堂……

还有许多的建筑物虽然也是建筑物的形式,但是袁小北却无法分辨出究竟画的是哪里,因为那些建筑物是那么不起眼,以至于他想不起来北京会有这样的地方。

但是,令他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些建筑物,而是标注在建筑物旁边的字母和数字,那分明是一种坐标的标注形式,不,那些数字和字母就代表着坐标,代表着这个建筑物所在地的纬度和经度。

虽然袁小北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所猜测的是否准确,不知道这些坐标有着怎样的意味,但是,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这些数字和字母中蕴藏着某种阴谋。

但,令他疑惑的并不仅限于此,还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符号标注在建筑物上,有五角星、三角形、圆圈和方块。四种不同的符号分别标注在手绘图中的建筑物上,似乎在说明着什么,但究竟在说明什么?他猜不到。

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或许从肖芳一出现,整个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只不过现在这件事变得更加明显起来。这就像是一个湖面,微风吹过的时候,也只会荡起微微的波纹,而一旦水底下的鱼都动起来,游到水面上,那波纹就会扩大,变成深壑。

袁小北忽然想起来肖芳曾经告诉他,“身在天堂”的主人们正在进行着一场阴谋,她还曾经说过,恶灵已经成了气候,正要危害人间。那么这张手绘图究竟是指什么呢?是指“身在天堂”的主人的阴谋,还是恶灵的危害场所?

他暂时还想不清楚,但是却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危害性,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件事和这幅图告知梁子文,因为肖芳和那个突然消失的老奶奶都说过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并且他会帮助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毫不迟疑地将这件事的原委告诉梁子文,毕竟两个人的智力要比一个人好,更何况梁子文还是刑警出身,对于这方面的警惕性和侦查性要比自己强上许多。

想到这里,袁小北不再迟疑,他拿起手机,翻开电话簿,翻找着梁子文的电话,但当他找到梁子文的电话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此刻的袁小北又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又停止了打电话?这或许没有人知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停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现在天色已晚,而梁子文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所以他不愿意再让他来回折腾;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信任梁子文,毕竟他和梁子文仅有几面之缘,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不是警察,是不是为国家效力,这些袁小北都一无所知。

所以,他决定暂时先将这件事情隐藏下来不告诉梁子文,而是要先试探试探梁子文,看看他到底是属于哪边的人。

想到此,袁小北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先自己调查这件事情,另外也会试探梁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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