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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九十五——九十六——完结

九十五

这期间,辽国圣宗皇帝驾崩,由他儿子耶律宗真继位。是谓辽国兴宗皇帝,改元重熙年号。当即发下天下大赦,共庆新皇登基大典。

黄龙府都部署,为了在新皇上面前表现得好一些。调集七八万“铁鹞”大军,进山围剿仙文。终于把这部分铁骊人,围在一个小山沟中。

仙文仰天长叹,流着眼泪自杀而亡。跋瑰和其他的一些人,都当了辽国的俘虏。还多亏有皇上的大赦诏令在先,才保留了这些铁骊生灵。

辽国把先前收归的那三千多铁骊人,和这些俘虏归拢到一起。把他们送到松花江北流段,东面的一块平原地方生活。强令他们,改变过去在山里的生活习惯。后来,又有一些人,从铁骊国逃过了松花江。去寻找,仙文带出去的亲人。

兴宗皇帝因是刚刚继位,要显示他的仁爱之心。专门为这些铁骊俘虏和逃出来的人,在他们集中的地方设立了一个新的行政地名,叫作祥州。在那里派任了节度使,由黄龙府拨出兵马专门驻守祥州,军名为“瑞圣军”。这些对策,当然是为了给铁骊人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瓦解铁骊国。从此,一部分山里的铁骊人,定居在祥州,成为了平原上的铁骊人。

仙门听说仙文那些人马瓦解了,很高兴。庆幸自己眼前的障碍没有了,去除了心中大患。于是仙门开始排除那些不拥护他的人,该罢官的罢官了。还把他们的家属和亲眷,全都强制调出王城,安插到黑龙江边去居住。很多铁骊旧臣、有功之臣,就这样被排除在朝庭之外。

那沙不同意仙门的安排,为了挽回被驱逐的朝庭人才,在朝庭上和仙门吵了起来。最后,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那些朝庭栋梁终于被赶走了。

那沙气得要命,也只能与伊里一起发发牢骚而已。夜里,他常常失眠。一想到曾眼看着长大的仙文,和那些被迫去辽国和被送到黑龙江边的人们,便心如火烧般的难受。他只能每晚对月长叹,仰天流泪,自言自语地说着:“去兮,去兮”。

孤稳生了两个儿子,她很爱他们。经常亲自为他们,安排衣食起住。她还是那么爱玩,经常带着一些人骑马、狩猎、滑爬犁、钓鱼等。慢慢的,她发现仙门经常不和自己在一起,晚间也不回来。开始时,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反正自己有孩子在一起,也是其乐无穷。

这一天,孤稳带着两个儿子和二十多仆人,乘着“叫围季节”上山打猎。行营设在孤山脚下,设计好狩猎行程。可是,天不随人愿。从她们去的那天开始,阴雨连天。等了两三天,还是连日不开。弄得孤稳没了兴头,气鼓鼓地带着人马冒雨回府。

王府总管看见孤稳忽然回府,反身便往后府跑。孤稳感到奇怪,总管历来对她必恭必敬,今天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往回跑?她紧紧跟了过去。穿过廊亭、进入后府,直到寝室。总管慌乱地喊了一声:“夷离堇!” 见孤稳已经追到面前,只好哆哆嗦嗦地立在一边。

门开了,仙门斜穿着睡袍,光着大腿,慌乱地迎了出来。对孤稳说:

“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孤稳没有搭话,径直去推自己的房门。仙门伸开胳膊,想拦她没拦住。孤稳猛地撞开门,见里面是芹哥坐在她的炕上。正光着屁股,忙乱地整理衣裳。芹哥见是孤稳,忙低头跪下,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孤稳气急败坏地上前,“啪啪”打了芹哥两个耳光,骂道:

“骚狐狸,也敢上我的炕?还不快滚!”

芹哥捂着脸,起身往门外跑。孤稳又要追出去打她,被仙门抱住不放。

孤稳气得大骂道:“你个臭婊子,等我告诉你男人,休了你。”

仙门笑嘻嘻地说:“她男人,让我调到黑龙江边上去了。他那个熊样,献出他的媳妇当了个郎君,还敢回头来问这嘎达的事?”

孤稳对着仙门说:“你这个没良心,忘恩负义的,这么两天就得找婊子?”

“你说话好听点,找婊子还在这两天?我早都有一大堆女人了。不过是你,今天赶上的是她。”

孤稳说:“你有啥摆的?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你再能耐,也只是个女人。你爸爸已经不当宰相了,你们父女的作用已经用完了。别说你这样的,全国的人能把我咋的?铁骊的一切,都是我的。个把女人算个什么?你记住,你没有用了,少来管我的事情。”

孤稳气得说不出话来,两手插腰站在屋当中。瞪着仙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仙门哈哈大笑着说:“你知道的太晚了。” 他不理会孤稳,大步走出房间,又突然站住回头说:“你要想在王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少说话。你要敢管一点事,我就让你滚出王府。” ——“呯”的一声,门被甩上。“叭叭叭”的脚步声,急速远去。

孤终于又明白了一点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二天,仙门在王府西厢房,为芹哥安排了一间小套院。他公开让芹哥住进去,丝毫不理会孤稳的反应。同时,还专门安排一个闲空的套院,用来放置临时女人。

仙门整日花天酒地,不理孤稳。孤稳气得火冒三丈,曾找芹哥会气,却有卫兵把守。过了两三个月,又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住了进来。后来,再听到的,就是西厢房中传出芹哥的哭叫声。

孤稳这时想起了母亲,想起自己多年不敢在众人面前认母亲。心中深深地愧疚,她开始到女古那里诉苦。

女古只说:“随缘去吧,都是前世因果。”

她到父亲家中,哭诉自己的遭遇。那沙总是细心地规劝孤稳,劝她涵养三从四德,好好做人。

有时,这各居各处的一家三口人,在庵寺中会面。女古对待他们总是冷冷清清,不理不问。那沙会长久地呆在寺庵中,静静地听女古念经。孤稳则一味地诉说,发泄心中烦闷。

孤稳也曾想用柔情去感化仙门,肯求仙门说:“过去是我太任性,待你不好。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只求你一件事,别再和那些烂女人来往了。”

仙门不屑一顾地对她说:“你除了脸蛋好看之外,也是一个烂女人。要想让我只守着你一个女人?别作梦了。”

孤稳再想和仙门说什么,他已经不耐烦地走了。孤稳的两个孩子日渐长大,两人在一起总是你抢我夺,哭哭闹闹打个不停。孤稳心情不好,很少管他们。

这天,两个孩子又闹了起来。孤稳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朝着两个儿子每人打了一个嘴巴说:

“都是丧良心的孽种,随那个恶根,全是些不得好的。”

打得儿子哭哭咧咧地去找仙门,向爸爸告状。仙门心痛儿子,又恨孤稳随意骂自己。一时火起,冲进后府。把孤稳按倒在地,拳打脚踢。直到孤稳求饶,才悻悻而去。打得孤稳,在炕上躺了五六天。

下人们也开始对孤稳怠慢起来,对她的话听一半扔一半。让做的事情,都打折扣。连吃饭的时间,也不为她准确安排。孤稳从小是个饭来张口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慢待?她自己寻到灶房,点出几道菜让厨师们做。过了很长时间,也没人给她送去。只好自己去取,却见仙门正搂着一个小女子吃她点做的菜。孤稳本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可那女子对她竟然视之不见。还一个劲指手划脚地说:“这是什么好菜,还用得着单独做?”

孤稳一气之下,拂袖而走。不想随手把古董架上的一个碧玉花瓶,打翻在地。仙门心痛得扑上,去拾那些碎玉片。口中惋惜地说:

“这是父王一生最喜爱的玉器,是大辽国皇帝亲自送给铁骊的。”

孤稳虽然也心痛花瓶,可嘴上却含怨地说:“连人都不要了,还要花瓶尬哈。”

“混蛋,这玉器比你贵重多了。”

仙门怒吼着跳起来,冲过去,狠狠地打了孤稳两个嘴巴。孤稳哭着跑到静新庵,对着木然端坐、闭目念经的女古大哭一阵。这一晚,孤稳没有回王府,是在女古那里住下的。仙门没有派人找她回去,王府也没来人找孤稳,她好象被王府遗忘了。

重熙九年十一月,女真人在松花江南攻打辽国边境部族。黄龙府都部署向辽国皇帝献策说:“让驻黄龙府的铁骊军,去攻打女真人。如果他们把女真人打退了,是他们应该做到的,没有功劳。这样,还会引起女真人对铁骊的仇恨。要是他们被女真人打败了,就可以此惩罚他们。降低铁骊王爵,削减他们的地盘。”

于是兴宗皇帝,诏令铁骊军向东南开进,攻击女真军。仙门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他在朝堂之上,对众臣说:

“这正是我们树立军威的时候,这仗一定要打。” 于是他发令,让驻在黄龙府的两千铁骊新兵,去打女真人。

消息很快传开,那沙听到后,急得直拍大腿。也不管自己是个病得难于行动的人,直上朝庭,面见仙门说:

“女真人敢于发兵攻打威震天下的辽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兵力一定是很强的。而你却只派两千名新兵去打仗,无疑于飞蛾扑火。那时的损失,将不单单是两千名孤魂冤鬼。而是被辽国抛弃,和被女真人进攻的后果。是铁骊国,能否继续存在的事。”

仙门也着了慌,他说:“我的王令已经发下,你为什么不早来说这些话?”

那沙说:“事已至今,你立即调动全部铁骊强军。从松花江北岸,渡江南下,接应黄龙府铁骊军。对女真人形成双剪之势,再一鼓作气、两面挟击。视其情况,打得赢,速战速决。打不赢,立即撤回铁骊。决不可让那仅有的两千人去送死。”

仙门虽然贪心和傲气很大,但这其中利害他是明白的。急忙重新发令,调集重兵开向江南。又写信去黄龙府铁骊军营,重新安排布署出击事宜。

女真人一心对付辽国,把战线拉得很长。他们并没有把黄龙府来的铁骊军看在眼里。却不成想,突然之间从北面杀来大批猛虎一般的铁骊军。一下子,把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铁骊军合兵一处,奋力追赶到女真境内。所过之处的女真官府,全被捣毁。掳走牲畜无数,抓俘女真人三千多名。

正在铁骊军兵庆贺的时候,大批辽军从天而降。围住铁骊军,说他们打乱了辽军的军事布署。不容分说,便要向铁骊军开战。铁骊军忙与辽军联系,说明情况。可辽军哪里肯听,执意要打。铁骊军见势不妙,连夜翻山越岭逃回铁骊。辽军不战而胜,接管了俘虏和牲畜,打着得胜鼓西返辽境。

为此,辽国又新设了个肃州,专门安置这些女真人。

仙门只捞了一个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结果。但他还是派人去辽国上京临潢府,向皇帝报功。又把两千新兵调去黄龙府,维持着辽国的那个黄龙府铁骊军详稳司。

辽国人并没有给仙门和铁骊什么赞赏,也没有拒绝铁骊军再回黄龙府。仙门却在王府自作多情,隆重地庆贺了一番。却没有给那些有功军将,任何奖赏。

那沙对伊里说:“这一仗,把铁骊的军威打出来了,临国的仇恨也做下了。辽国人看铁骊有实力,将会更加戒备我们。如果辽国以此为借口,经常地利用铁骊军队去攻打各国,用这个方法来消耗铁骊的兵力。铁骊的积蓄就会都用在战争上,百姓的负担将不堪重负。国家的强盛,也会不存在。”

伊里说:“如果铁骊这样下去,将没有安宁了。”

九十六

这样的话,不是骇人听闻。国家的富足要靠积累,那沙和原先的夷离堇辛辛苦苦积攒几十年,才把一个受人欺负的穷国变成了富国。使自己能在各邻国之间,挺着腰杆作人。要是总这样,无偿地为辽国出兵打仗。得不到补偿,坐吃山空。铁骊国必然要回到原先,的穷国去。后来的事实就是这样,铁骊又为辽国出了很多次兵,损失越来越大。

辽皇为了鼓励仙门为辽国卖命,封给仙门一个“右监门卫大将军”的空官衔。这右监门卫大将军,只是辽国“不管军”的南面大王府中,一个二等职衔。足见辽国皇帝,把铁骊国王置于什么位置了。可仙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这个官衔到处炫耀。

这回,仙门不再需要老宰相了。不久,那沙被彻底罢了官。伊里自然也不能留,兵权全部被仙门自己掌握了。那沙闻听这些消息后,先是为自己终于摆脱了繁琐的政务而开心,却又为伊里受自己连累而感到不安。

伊里对他说:“这个朝庭连你都不留,我还留在那嘎达尬哈?还不如咱们俩一起出去,走遍天下游玩去。”

那沙的两个外孙很大了,他们从不来看看外公。对他们的母亲孤稳,也很不尊重。兄弟两人之间,还是常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他们母子三人经常吵闹,打得不可开交。

孤稳每次回来看父亲,总是哭哭啼啼,又不说什么。那沙赋闲在家,原本一人就已经感到空虚。要想颐养天年,己是不易。偏又是孤稳经常回来诉苦,搅得他寝食不安。每次她回家,弄得那沙都是心烦意乱。

那沙觉得,只有在静新庵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些心中的慰藉。所以他总是,没事便到那里去。

孤稳也常来静新庵。母亲的寥寥几句话,有时还真能帮助她排解烦心。孤稳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自己的苦脑,只有在寺庵里才能得到清静。她逐渐理解了母亲,更同情母亲。

这一家人,仿佛寺庵就是他们的家。冷冰冰的女古,反是他们的主宰。每次孤稳诉苦,女古都劝她及早回头,脱离苦海。那沙听到此话,也常常思虑其中意味,伴随着不息的长叹。

一天,那沙和伊里闲步来到城东的庙观。观中,新来的道长正盘坐练功。见两人进来,忙起身让坐。三人互相谦让一番,重新坐下聊起天来。

道长说:“贫道虽然不认识两位尊者,但一看你们的面相,就知道是大福大贵之人。”

那沙说:“我们两个人,也确实作过一些大事。但那大福大贵,却都不曾见到过。”

伊里说:“我倒想得些富贵,可惜身薄力微。又碰上世风横行,若不跌倒也就是万幸了。那里,还会有什么富贵?”

道长说:“如尊者所说,好象那山上的灯。虽然光照深远,却饱受风寒之苦。”

伊里说:“山顶灯给世人留着光明,可自己却经受着风吹雨淋。这是啥意思?”

那沙说:“冲着你们二位所言,我倒想请教个问题。在我出生时,一位道长说我是:‘山顶灯,海中水,风吹火,天遮地’,不知作何解释?”

道长想了一想说:“从《易》中所解,山顶灯是山上火,为旅卦;海中水是泽下水,为困卦;风吹火,风在上,火在下,为家人卦;天遮地,为否卦。四句相合,乃“旅困家人否”。意为你这一生艰难无比,就象在旅途被困,前后无应;且亲人眷属不可同行,相亲不相近。

“刚才已经解过山上火这一句,现在再给你解下面三句:海中水,广大无边,可是苦涩不能用。你这人如大海,深不可测、广不可量,却是无人亲近。风吹火,火大时,风大则火越大;火小时,风大则火灭,风小则与火无扑;你今生所遇,好事则更好,坏事则最遭。天遮地,表面顺理成章;然而天气上升,地气下降;这样上者上,下者下,岂不把中间的人世空掉了?”

伊里说:“道长说得是,说得对,正是这么回事。”

那沙一声不响,既不说对,也没有说错。他和伊里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香炉旁,为神坛上了香。

那沙心中祈祷:请那古在天之灵得以安息,祝那古早日投生到富饶快乐的国度里。

伊里知道那沙准是在想念那古,或者是在为女古耽心。

突听那沙口中默念:“那古,你飞升吧,千万不要在这嘎达停留。到那种能让你作个正常人的地方,能让你得以发挥人性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定是最美好的地方。”

伊里说:“那古,这里是个好地方。可这山山水水中,只能安放你的遗骨,安不下你的灵魂。你就放心地走吧,不要回头。走到你自己想去的地方,走到更美好的地方。”

过几天,就是那古死去三年的忌日。那古的尸骨和那两只合在一起的、清水一样的和冰雪一样的玉如意,一起被埋葬了。下葬那天,是个秋风萧瑟、山野凄凉的季节。那堆白骨是在阵阵狂风掠过,枯枝败叶随风飞扬的时候安葬的。安葬的时候,只有那沙、伊里和狄剌三个人。

那沙说:“不想让太多的人,惊动了那古。”

伊里说:“最好让那古,好好地安静着。”

狄剌说:“姐姐一生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让她一个人安静吧。”

三个人就是这样,默默地去把那古整理好,又安葬好。再默默的、不声不响的,各自低着头走回来。这些葬礼过程,他们很少说话。因为,都是他们熟悉的事,都是他们心中的事。

该去的去了,就象那树叶。该留的留着,就象那树干。那沙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留。更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伊里也是这样,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只希望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随心所欲也就罢了。

孤稳,好多天没去看望父亲。这天趁天气睛朗,回家看看,却遇到一把大锁封门。锁上,已经生了锈。落叶,堆积在门前,掩住了大门坎。时而刮来一阵小小的旋风,在门前吹起落叶盘旋着飞上天去。

孤稳在门前站了好长时间,她估计父亲的家中一定没有人;甚至连家人们也没有在,否则不能是这个样子。

孤稳以为爸爸又去了静新庵,便一路寻去。推门进去,只见妈妈一个人。在这凉溲溲的庵堂中,闭目念佛。来人了,她也不睁眼睛。孤稳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不说话。

女古说:“孤稳,你自己找个地方坐。”

孤稳没动地方,又站了半天才张嘴问道:“妈妈,看见爸爸了吗?”

“已经多日没来了。”

“家中锁着门,好象是很长时间没在家了。”

“你爸爸年事已高,你该多照看着点才是。”

孤稳没再说什么,离开寺庵去寻伊里。伊里家也是铁锁封门,门前乱叶成堆。

孤稳觉得奇怪,打听了那沙和伊里两家的所有邻居。都说,不知去向。

有个老邻居告诉她:“前些天,你爸爸和家中的仆人一起走了。当时 还有伊里大人。他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家人走的,不知道去哪儿。”

孤稳以为父亲是出去办事,几天后就能回来。可是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父亲回来。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还是没见父亲回来。

她这才觉得,里面有文章。她开始到处打听,可一点音信都没有。她接连很多天去找爸爸,全是没有结果。她又托人出去找,也一直没有息信。渐渐地,孤稳不再打听了。但她的心中,着实难过了很多天。

从此,她常去妈妈的寺庵中,很少回王府。再后来,她几乎成了寺庵中的一员。

有一天,孤隐听一个来寺庵进香的女人,对她说:“听我那当家人说,他看见宰相和大将军了。”

孤稳忙问:“在哪看见的?”

“我当家的是到黑龙江边上卖铁具,说是还到了阿疏城……,许是在那嘎达看见的。”

听了这话,另一个进香的女人,接过话头。插嘴说:“哪能呢,我家孩子他爸爸说,他在松花江南、辽国详州,看见了宰相和大将军。”

先前的那个女人又说:“我当家的说,宰相和大将军的家人们,在那嘎达收了很多货。有毛毡、兽皮、草药……好些东西,足足装了四五车。车上,还插着铁骊旗。”

又有一女人说:“这就奇了。我家的,也说见过宰相和大将军。宰相他们带领着好大的队伍,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打着五彩的旗帜。在辽国那嘎达浩浩荡荡地往西边走呢。”

这时,一个跪在佛前的老妇人抬起头来看着她们说:“可就怪了。我老儿子,从辽国南京幽都府回来。说是,看着宰相和大将军了。不象你们说的那样,也不是很多人马在一起。就只有他们俩个人,坐在小酒店里喝酒。并没带什么人役队伍的呀?我儿子还问他们,啥时候回铁骊?他们说,到了宋国东京开封再说。”

孤稳问:“你老的儿子,没说我爸爸身体怎么样?”

“我还真问了,他说:那两个老头,都象神仙似的。”

……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多少个日月。也不知多少个寒暑,寺院中的女古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半卧半坐地在炕上。整天整夜地昏迷不醒,看架式似乎就要坐化一样。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孤隐急得不行,寻遍了各种医药救治母亲,也不见女古一点好转。

这天中午,疲劳的孤隐独自守着母亲。她坐在炕沿边,打瞌睡。

突然,她听到母亲轻声地呼唤她:“孤隐,孤隐——” 她忙坐直身子,注视着母亲。

女古慢慢地争开了眼睛,无力地看着女儿。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孤隐用手为母亲擦了擦,可是泪水却越出越多。

女古生硬地张开嘴,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把我放躺下。”

孤隐对她说:“你不是说,躺着喘不出气来吗?”

女古说:“我不行了,不能象佛爷那样坐化。”

孤隐说:“出家人若能象佛爷一样坐着升天,也是不容易的。”

女古说:“我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还是跟平常人一样死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用手示意,让孤隐把她放下。孤隐看着母亲那痛苦的样子,真如万箭穿心。恨不能自己,代替母亲的苦难。她掂量了半天,还是顺着老人的意图,把母亲放平了身子。

女古痉挛的脸上,渐渐地平静了。紧合着的、跳动着的眼皮也安静了。孤隐发现母亲的手,在慢慢变凉。她害怕得号啕大哭起来,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孤隐哭得累了,再也哭不出声来。她向四周看了看,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感到自己的心揪到了一起,她想起身去王府求助。却突然想起仙门凶狠的面孔,再说自己也确实好长时间不进王府了。她想站起身来,却猛地一下摔倒在地,把额头也摔出了血。

恍惚中,她好象看到有个女人进来,好象又接着进来两个男人。她一下来了精神,麻利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看清了,这个女人不是那古妈妈吗?那两个人竟然是爸爸和伊里伯伯。可是她马上又感到不对,这三个人不是他们!他们太年轻了。

孤隐突然觉得,亲妈妈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见女古从炕上,站到地上。可是她又觉得,这个人也不是自己的亲妈妈,她也是太年轻了。

在孤隐的面前,那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互相之间,相对着点了点头。又互相之间拉起了手,他们一起默默地看着孤隐。过了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孤隐也忘记了说话。

慢慢地,那四个人轻轻地飘了起来,飘出了门。……升上了天。他们离孤隐越来越远,向着太阳的方向,越飘越远……。

——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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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都市爱情小说集,通过一个个或美丽、或忧伤、或浪漫、或缠绵、或惊悚、或酸涩的爱情故事,令人怦然心动、摧人泪下。提示了当下社会粉红都市中的爱情万象,读后让人掩卷长思——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爱情还有没有海枯石烂的永恒?我们到底还需要什么样的爱情,又有什么样的爱情值得我们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