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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采蘑菇

武汉的秋季很短暂,李一茹说武汉没有春天和秋天,只有冬夏两季。自古以来,多愁善感的诗人总喜欢选择在秋季登高出游、吟诗作赋。小时候蒋学文不喜欢夏天是因为他心疼父母,每年夏天父母要顶着烈日下地里做农活,他喜欢冬天,因为冬天父母不需要去劳动,有大把的时间陪他,渐渐长大后他才发现令他最敏感的季节是秋天。

武汉的秋季来的很突然,你在夏天的夜晚入睡却发现在秋天的早晨醒来。和南方不一样,南方的秋天像个温柔而羞涩的少女悄悄的走进你的世界。在蒋学文的记忆中,家乡的秋天是这样的:早晨,他和苏颖一起去捡飘落在院子里的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不知名的候鸟整齐的排成队伍在天上鸣叫着,一群一群的飞向远方,他总喜欢抬着头盯着候鸟思考着它们要飞去哪里。大山里的秋天五彩缤纷,使人大脑清醒、思想活跃、引人思考,这或许就是蒋学文喜欢秋天的原因。

古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讲究天人合一,讲究人与宇宙万物合为一体,蒋学文相信这绝不能简单的理解为古人迷信。究其本源,人类的是这个星球经过几百亿年的酝酿才诞生的杰作,蒋学文认为人和其他动物有某些共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性,而这种灵性是现在科学还无法解释的人与天地万物之间特殊的联系。有些人你从来没有见过,但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总感觉很熟悉;有些地方你第一次去,但你总感觉你见过这个地方;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会感觉曾经发生过一样的事,而有些动物能够提前预知地震、洪水等灾难的降临。一座小山坳、一片黑森林,都是有生命、有灵性、有脾气的个体。人类不应该变得麻木,不该长久躲在人造大城市环境里完全脱离了大自然,不应该只靠感知温度的变化来判断季节的更替,应该走进森林去感受四季的变化,去唤醒沉睡在潜意识里与大自然有着密切联系的灵性,让这种灵性存活下去。

华中医大被周边大居民亲切的称为“大学城的肺部”。

十一月的一个清晨,窗外才模糊有点光线。蒋学文早早起床,还没有洗漱就只身一人来到学校最美的一片森林——文学院后山的百树林。由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缘故,蒋学文对山情有独钟,五点半这个时间点正刚好,晨练的大爷、扫落叶的清洁工和约会的情侣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这片树林。蒋学文仿佛走进家乡的后山,他闭上双眼聆听树上的小鸟欢快的歌唱,用皮肤去呼吸森林里秋季的清新空气,他走走停停徜徉在森林之中,心情十分舒畅,这远比在床上多睡两个小时来的有价值。

蒋学文随心徜徉于林间小道,过了一个拐弯处,突然被吓一大跳,不远处的亭子里竟然静静的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难道真的是李一茹说的那样闹鬼吗?他还以为这是幻觉,使劲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那女子仍然静悄悄到站在那。蒋学文悄悄的走近那白衣女子,那女子背对着他毫无差觉,走近了一看,蒋学文感觉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熟悉,但又说不清楚怎么个熟悉法。

“喂!你是人是鬼啊?”蒋学文打破这宁静的森林清晨。

只见那女子像是从梦幻中突然被拉回现实,被吓得全身一颤抖差点摔倒在旁边的石柱上,立刻转过身来。就在她转身来的那一刻,她们几乎同时说他对方的名字。

“白婕!”、“蒋学文!”

“您怎么在这里?”白婕也是同样的疑问,她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双手亲亲的安抚着被吓得快速跳动的心脏,双眼紧闭十几秒钟长舒一口气,才缓过神来。

白婕又气又怒:“蒋学文同学,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干嘛大清早的跑这里来吓人?”

“哎呀!白婕,原来是你呀!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遇见女鬼呢,都传文学院这里闹鬼,看来这是有渊源的啊!”蒋学文回答道。

白婕:“光天化日下什么鬼不鬼的!你别那么迷信好不好,你怎么那么无聊,大清早跑到树林里来就为了证实到底有没有鬼吗?”一大清早被吓个灵魂出鞘,美好的清晨给破坏了,白婕十分恼火。

蒋学文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太过冒失打扰了人家,没有人类杂音打搅的清晨更加和谐,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仰着头看着树顶,一副吊儿郎担模样,没有回应白婕的火气。

白婕知道蒋学文是用沉默来表达歉疚,火气也渐渐消失了,沉默了几秒钟,白婕率先问他:“诶!问你呢,你一大早跑这树林里来干嘛?”

蒋学文回答:“我来采蘑菇。”

白婕瞬间被气乐了,笑了出来:“采蘑菇!这哪有蘑菇啊?你骗谁呢?”

白婕转怒为乐,蒋学文的一句玩笑话就化解了尴尬的危机,这是他的看家本领。看见收效,蒋学文接着说:“我这不是正在找蘑菇吗,突然就看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前方,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遇见花仙子了呢!电影里面的花仙子总喜欢在没有人烟的森林里面跳舞,我正等看她跳舞呢,可我等里老半天她还一动不动站在那,我还琢磨着呢:你到底还会不会跳舞啊?可别耽误我采蘑菇啊!”

白婕被逗的呵呵乐个不停:“天那!你怎么这么能瞎掰扯!”

蒋学文很投入的表演着他的耍嘴皮神功,完全没有意识到白婕笑不仅因为他讲的笑话,更是因为他那滑稽的模样。早晨蒋学文没有洗漱就出来了,头发像个鸡窝。

清晨宁静的氛围已然被打破,独自享受这片森林深秋的清晨已经没有指望。在此之前,蒋学文和白婕之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谈不上熟悉,巧合在这森林里遇上了,算是初次相识吧。天色已经大亮,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蒋学文和白婕在森林里的小路上并肩往外走,他问白婕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森林里,白婕本来是打算去南书院自习的,但时间还太早南书院还没有开门,趁着这空隙来这森林里走走。她说:“武汉秋季十分短暂,这片森里是学校秋天氛围最浓烈的地方,我想抓住这个短暂的季节好好感受她的美好。”蒋学文太赞成她这个理由了,这也正是他自己的理由,他很高兴遇到个志同道合的了,原来喜欢秋天的不只有他蒋学文。蒋学文也让白婕刮目相看,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一个五大三粗男孩子竟然也会有如此细腻的情怀。

茫茫人海之中遇到的不都是擦肩而过的匆匆路人,只是缺少遇见知音的契机,有些人因为喜欢同样的音乐而走到了一起,有些人因为喜欢上同一本书而变成了知己,因为有缘所以相识。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森林的入口处,蒋学文站在索引地图前仔细研究着还有哪些区域的景色没收入囊中。不看不知道,原来他们只是逛了整个森林的一小部分,大片领土还没有涉足,看来改天还得再来,而此时蒋学文的脑子里正打着另一个算盘。

蒋学文提议:“白婕同学,既然咱们都想独占这片森林,黄金时间就只有每天清晨的那么几分钟,我可不想每次来采蘑菇的时候都被花仙子给吓着了。要不这样吧!咱们干脆按这个地图划分一下领地,我只在我们领土范围内采我的蘑菇,你也可以在你的范围内尽情的扮演你的花仙子,绝对没人打扰你,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没意见。”白婕欣然接受蒋学文的建议。

蒋学文指着地图接着说道:“那就这样吧!以这条路为界限,这条路以东都是你的领土,其余的都是我的啦,你可得守规则,千万别入侵我的领地。”

蒋学文这么划分明显不公平,他给白婕划的面积明显小多了,白婕又被他那股“无赖”劲给气乐了,她可不愿意吃这亏,迅速反击:“嘿!凭什么你先挑,女士优先,我要西边这块领地。”白婕当机立断夺回面积较大的那块领土,蒋学文这回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蒋学文的这个举措绝非多此一举,相反,这是十分明智的行为,蒋学文有自己的顾虑,他这么做是为避免以后的尬尴打预防针。白婕喜欢这里的风景,蒋学文也喜欢,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对异性的行为是很敏感的,随便某个举动都可能被理解为包含特殊意义。第一次相遇叫做偶遇,那第二次、第三次呢,他可不想因为担心引起白婕的误会而放弃秋天的馈赠,就算以后他不在去“采蘑菇”了也有可能会引起误解,同时他也不希望影响到白婕,如果不事先撇清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蒋学文这么做其实是相当于告诉白婕“这个地方我以后还会再来,就算以后还在这里遇到了,请不要误解是我特意来这里和你偶遇的,你也可以大大方方来的继续来欣赏你风景,不要有什么顾虑。”

聪明的白婕当然能读懂蒋学文的用意,这又刷新了她对蒋学文的印象,这个蒋学文竟然如此心思细腻,考虑的这么周全,真是太聪明了!

白婕是武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通常每到周末就回家,直到上了大学才体验到住宿生活,这和蒋学文截然相反,蒋学文自打上学开始就过上住宿生活,周末回到家里。白婕妈妈常会问她大学里有什么新鲜事,白婕在学校里总是表现的很独立,可一旦回到家里立马就变回了小公主,她对妈妈非常依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妈妈喂她吃饭,妈妈是她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她对妈妈毫无秘密。只是开学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事,不过在说起在森林遇见采蘑菇的小男孩这件事的时候母女俩捧腹大笑。

天真的白婕还真的认为蒋学文会按照约定只在自己的领地活动,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好笑,感觉像是生活丛林的野兽一样要划分各自的领地,自己怎么跟蒋学文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不过她确乖乖的遵守着规则,只在自己“领地”范围内活动,没想到是中了蒋学文诡计,他尽然一点都不守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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