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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寒冰之雪(三)

原来这苏小姐在中秋之前卖掉她的首饰赎回了柳生的船,又趁着中秋节那晚人多嘈杂,偷偷跑到了柳生的船上。苏小姐第一次和柳生在西湖湖心泛舟,小舟飘飘荡荡,微风心旷神怡,岸上的灯光和焰火恍如隔世,仿佛此刻才是永恒。

不过柳生毕竟是个无父无母的穷书生,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苏员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是苏小姐知道明年就要科举考试,而柳生熟读诗书,胸怀抱负,不出意外一定会金榜题名。等到柳生中了科举之后父亲一定会对柳生另眼相看,可是眼看婚期将近,父命难违,于是苏小姐决定逃婚,并和柳生私奔躲起来。

当年柳家在经营酒馆的时候曾经在雷锋山后阴凉处起了个仓库做酒窖,夏天的时候方便藏一些药酒于冬天销售,自那火灾之后那仓库就闲置了。柳生和苏小姐私奔后就将那仓库修葺一新住了下来。

柳生专心读书备考,而苏小姐也终于脱离了琴棋书画,开始学着做饭洗衣。因是被约束惯了,到了这山上之后苏小姐也偏爱到处逛逛,采些应季野菜回家料理,之后就遇上了那荫雪。苏小姐又渴又热,加上秋季看到白雪心中高兴,便吃了些,之后便被荫雪冰封了身体。后来柳生久等不见苏小姐归来,外出寻找便看到苏小姐躺在雪地里浑身冰冷,一睡不醒。柳生将苏小姐抱回木屋却束手无策,为了救命只得连夜将苏小姐带回了苏府。

苏员外怕家丑外扬,将柳生请进宅门叮嘱他永远别再靠近苏府,之后便将柳生赶了出去。柳生和苏员外同是读书人,也知道苏小姐和自己私奔让苏府蒙羞,虽担心苏小姐却也只得听些风声,不敢前去探望。

那书生回忆完又落着眼泪说:“先生锅里煮的那菌菇野菜正是幼娘得了雪症那天采回来的,我看到那些东西便想起幼娘,心中难忍故此落泪。”

徐霞客和乐乐游游听了书生的话都倍感唏嘘,这时乐乐又问:“那后来你又是怎么被这荫雪所伤的呢。”

那书生说:“开始我并不明白幼娘为何会浑身冰冷一睡不醒,后来才发现跟那片奇怪的雪有关,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被那雪所害,所以我曾试着将雪铲除,但是我每次铲完旧雪就会有新雪落下来,而我自己也得了这雪症,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既救不了幼娘,也除不掉这雪,别无他法,只得每日守在附近以防有新的人被这荫雪所害。”

等柳生讲完乐乐的小眼眶里已经被感动的盈满了泪水,乐乐一边擦眼泪一边央求徐霞客说:“霞客哥哥,我们快去救苏小姐,让他们有情人团聚可好?”

徐霞客点点头说:“好!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到苏府去帮忙救治苏小姐吧!”

当天夜里起了寒风,柳生因体内还有残留荫雪浑身抖个不停,乐乐游游又采了荫雪为柳生热敷了一遍,柳生才终于止住发抖,面色也略带红润,只是心中记挂苏小姐,仍愁眉不展。徐霞客心想看来只有让那苏小姐完好如初的站在柳生面前才能解开柳生的心病了。

次日,杭州城寒风瑟瑟,气温从未如此寒冷,冷的商人驻了马,西湖结了冰,整个杭州城内见不到几个人影。西湖边苏府贴的告示被寒风刮的瑟瑟发抖,但是已经好久没有人再在告示前驻足了。

苏府是杭州有名的大宅门,也是家教甚严的书香门第,可是谁却知苏员外极少出阁的千金小姐竟在中秋节那天夜间失踪了,苏府上下派人找了数月都杳无音讯,没想到最后竟被一个书生抱了回来。

苏小姐回来的那晚,人们看见一个书生抱着苏小姐叩响了苏府的大门,苏府仆人打开门发现书生怀里的少女正是他们失踪的苏小姐,连忙丢了灯笼就往回报信。苏府上下乱作一团,他们喜忧参半,喜的是中秋节失踪的苏小姐终于回来了,忧的是他们发现回来的苏小姐浑身冰冷就像冻僵了一般。

最后苏小姐被人抱回了苏府,而书生被当成救命恩人请进了宅门,但是半个时辰之后西湖赏月的游人却看见书生被苏家的护卫赶出了大门。

没有人知道书生到底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苏小姐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人们只是知道苏府广贴告示寻找可以治好苏小姐急症的神医。苏员外甚至说如若有人治好苏小姐的急症赏银千两,就算治不好也有十两银子的诊金。

于是此后的两个月里,每天登门的郎中和江湖术士踏破了苏府的大门,但是却没有一个郎中拿走那千两赏银。每一个出来的郎中都摇头说苏小姐的病很奇怪,说苏小姐呼吸均匀,脉相平稳,看起来就像睡着一样,但是体温不知为何却像冰雪一样冰冷,所有郎中对这种怪病闻所未闻,束手无策,一个个都摇头而去。

这时一个戴着远游巾背着背篓的旅人从断桥边下来,看见了那张在寒风下颤抖的告示,他在告示前驻足停下良久,直到他的书篓里面钻出两个奇怪的小人来。

那小人一个通体碧绿像条龙,一个浑身橙红似个凤。那凤道:“看来这就是苏小姐府上贴的告示了。”那龙说:“那我们快去敲门医治苏小姐吧。”

原来这旅人和两个小人正是徐霞客和乐乐游游。徐霞客点了点头,揭了榜来到苏府门口叩响了苏府的大门。

很快有人开了门,一个仆人缩着头,袖着手问徐霞客何事叫门。

徐霞客拱手致意说:“我是游方的郎中,可以看你家小姐的病。”

仆人懒懒的看了一眼,心里充满了不屑,这两个月来他不知道接待了多少类似的郎中和江湖术士,“我可以治好你家小姐的病”类似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招魂弄影的法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但是两个月过去了,小姐依然冰冷安静的沉睡在床上没有任何好转。

“又一个来骗钱的。”仆人心想,但是虽然心里这么想,还是让徐霞客进了门,因为苏员外知会他只要是郎中就必须接待。

“真希望小姐的病早点好啊。这样就不用每天都看到这些骗人卖假药的江湖骗子了。”仆人心里一边心里想着一边领着徐霞客去见苏员外。

苏府不愧是杭州的大户,园林式的庭院足有好几进,徐霞客在仆人的带领下左右穿梭这才见到了在会客厅皱眉饮茶的苏员外。

苏员外五十上下,衣着简单而得体,两月来,无数郎中术士登门问诊均无成效,虽早已对来客不报任何希望,但是见徐霞客到来,依然起身引了座,看了茶,招待不失礼节,透着书香门第的温文尔雅。

一番寒暄之后苏员外将徐霞客引至苏小姐闺房。苏小姐的闺房正是对着那西湖,打开窗户便能一览西湖全景,徐霞客循窗望去远远望见那断桥孤零零伏在西湖上,阴冷的天,既无太阳也无雨雪,连游客也不多见。

苏小姐的床前隔着一层白纱屏风,苏小姐正静静的躺在那屏风后面的床上如同睡熟了一般。

为了对苏小姐的病体有个大概了解,徐霞客唤出了乐乐游游,好让游游查看了苏小姐的病情。

“这两位是?”苏员外看见乐乐游游不由惊诧。

“他们是天上的精灵,是太上老君派下界和我一起寻找混沌之灵的,苏小姐的病正是和混沌之灵有关。”

“哦哦,原来如此!”苏员外连连点头:“我还以为幼娘她真的是如同之前的那些郎中术士所说被恶鬼夺了魂魄去呢。既如此,快请小仙帮小女诊治诊治。”

游游飞上苏小姐的额头,感受了一下苏小姐的提问和脉相,发现苏小姐浑身寒冷似冰,但呼吸均匀脉象平稳,确实是被荫雪所伤的症状。

“苏小姐是被荫雪冻伤了,由于时间太久,荫雪已经冰封了苏小姐的全身,如果再拖下去后果不知会如何。”游游确诊了苏小姐的病情。

“那小女现在还有救吗?”苏员外急道。

“当然有救!”游游非常有成就感的从苏小姐额头上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乐乐:“不过要问乐乐才行,她最懂得解救的办法。”

“那快请乐乐大仙救救小女吧!”苏员外继续求道。

“员外您不要着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祛除荫雪其实很简单。”乐乐说:“荫雪虽寒,但是却惧怕我体内的三昧真火,寻常火焰最多能将荫雪稍稍融化,而三昧真火却可以将荫雪化成蒸汽。医治的时候只需要将荫雪用三昧真火煮沸成蒸汽对小姐进行熏蒸,这样就可以在不伤害到苏小姐的情况下将小姐体内的荫雪融化以汗的形式发出来。”

“既有办法,那快请两位大仙救救小女吧。”苏员外连连拱手。

“小姐已经被荫雪侵袭太久了,熏蒸的时候最好在水里混上用活血醒脑的草药,这样熏蒸才会更有作用。”被苏员外左一个小仙右一个大仙叫着,游游不禁开始飘飘然起来,自作主张的说。

“活血的草药府上多的是,人参灵芝也是不缺的,只要小仙吩咐,要多少尽管拿来。”苏员外说。

游游说:“有人参当然更好,最好是千年的老参效果才会最佳,还请员外快去准备吧,。”

苏员外听了吩咐连忙下去安排了。

乐乐见苏员外走了诧异道:“为苏小姐熏蒸用的着人参吗?”

“苏小姐用不着我用的着啊。”乐乐在徐霞客的头上翘起二郎腿惬意的说:“唉,长途跋涉这么久,又在冰天雪地了被你给欺负了一顿,这回我可得好好补上一补。”

徐霞客和乐乐:“……”

很快苏员外准备好了人参灵芝等其他活血的草药交给乐乐游游用于熏蒸,小青则服侍苏小姐沐浴,沐浴过后苏小姐和着单衣躺在熏蒸专用的内室床上,乐乐已经在内室用三昧真火融化了荫雪,荫雪化成的水沸腾成蒸汽充满了整个内室。

苏小姐自被荫雪侵袭之后浑身寒冷如冰,用尽了办法都不能改变分毫,结果熏蒸了一会儿就见苏小姐面带红润,再过一会儿皮肤上就开始渗出了微微汗水。

游游见苏小姐面色转红,心想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醒来了,可等一个时辰之后苏小姐却依然无法醒转。游游摸了摸苏小姐皮肤,发现已经和常人无异,应该是已经将体内的荫雪发汗发出来了,但是又熏蒸了一会依然不见任何醒转迹象。

而熏蒸室外面天色已经渐黑,苏府灯火通明,苏员外和徐霞客在熏蒸室外等候,家眷和仆人们得知苏老爷终于盼来了能救苏小姐的神医,像寒冰一样沉睡了近三个月的苏小姐今晚就要醒了,因此也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像一汪死水一样沉寂了两个多月的苏府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热闹,而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正是苏小姐和柳生私奔的那个中秋节夜晚。

而此时的柳生也正同他们一起翘首企盼,柳生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高处却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冷。山下灯火通明但是根本分不清哪片是苏府的灯火,然而柳生却依然目不转睛的守着苏府所在的方向。

“幼娘,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柳生祈祷着。

又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乐乐游游终于从屋里出来了,众人见乐乐游游出来纷纷围上去。

“幼娘她醒了吗?”苏员外焦急的问。

“我们已经将侵入苏小姐身体的荫雪祛除了,苏小姐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但是荫雪侵入了她的心中,我们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法温暖苏小姐的内心。”游游叹气说。

“为什么会这样!”苏员外听了连忙跑进屋里,熏蒸室内依然充满了热气,朦朦胧胧的水雾间苏幼娘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幼娘,幼娘!”苏员外握住苏小姐的手唤着苏小姐的名字,苏小姐的手已经恢复了温暖,但是却依然沉睡不醒。

很快苏小姐的房间外围满了人,本来大家都是抱着迎接喜讯的心态,可谁知竟出了这样的岔子,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付,全都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员外终于从屋内迈着无力的步伐走出来,这时候的苏员外已经没了之前一贯的文人气度,步履间透着心力交瘁的痕迹。他本以为两个月的痛苦就要到头,可谁知转身却进了另一个噩梦。

苏员外径直走向徐霞客和乐乐游游深深做了个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徐先生,两位小仙,你们既然有能力解除小女的寒冰,就一定有主意让小女苏醒过来,我求求你们再救小女一救好不好!”

“我们也已经是尽力,但荫雪已经冰封了小姐的内心,我们目前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方法。”乐乐说。

“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小女,只要能治好小女,不管你们要金要银,还是舍下这片家宅,苏某人我什么都答应你们,徐先生,两位小仙,你们就发发慈悲吧。”苏员外哀求道。

虽然乐乐游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看苏员外如此哀求,徐霞客只好先应了下来。

当晚苏员外要腾出房间让徐霞客留宿,但是徐霞客因为记挂着柳生执意和乐乐游游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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