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榕不敢让母亲过于伤感,几步走到床前,拉住她的手,反过来宽慰她:“即是如此这般的门当户对,女儿便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挣扎着好不容易说完,心里却是一阵黯然凄苦。女儿家却不能为自己的终身打算,岂不是痛彻心扉?
“那府里只是来提亲罢了,尚未下聘。你却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不过是白说给你听听罢了。”母亲强颜欢笑,算是暂且宽慰了。看来提亲之事倒有七分稳妥了!
没得让人恶心!倒不如不抽那签。万想不到神佛竟会如此安排!
“这也是你的运命注定。”母亲犹若所思的说着,目光悠远,在那湛蓝的天幕上寻觅着什么。
咬牙劝了母亲几句,便送她出去了。望着那落寞孤寂走行着的身影,不觉对着窗前的一盆秋海棠发起了怔。粉灿灿的花瓣上停着几点露水,也像是藏着心事不由得泪光闪闪。不知怎么的,那鹦鹉蓦然长叹一声,学着念榕往昔的腔调念道:“心非心,镜非镜,心却如镜,镜却如心。”说完,便展开翅膀拍打了几下,抖了青竹一头的灰尘。
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声:“痴妮子,还不过来,念榕要嫁了!”说完这话,把自己也吓得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却望见了青竹那惊慌失措的冒着冷汗的粉嘟嘟的脸。
一连过了三四日。
那日却是风和日丽的。虽是秋高气爽,可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只砚台,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听打扫屋子的夏老婆子说起,宫里的婉妃即将出殡了,所有三品以上王公大臣及府里的诰命夫人掌事太太们都得守在皇陵上,直到婉妃的棺材入了寝宫才能各自回府。心里愈发的咒骂着那婉妃是个谬种。
那夏老婆子刚刚撩起竹帘出去,果然,母亲便眉头紧锁的走来了,说道:“宫里传出旨意,你父亲和我得随着婉贵妃的殡去东陵。八月十五的节也别想着过了。她薨的真不是时候!罢了,墨夕和凤竹照看着府里零零总总的事务。我已经悉心交代他们了。你也抽空照看着。”
哪里管的了这些身外之事,撩起竹帘一阵风似的走到廊下的假山石前,立在那棵半开半落的海棠花前踌躇了半晌,终于问道:“那额尔敏家可是来下定了?”说完,便伸出小指,用那粉红色的半寸长的指甲戳着淡粉色的花瓣。
母亲从竹帘子的缝隙里瞅着念榕,勉强笑道:“就等着从皇陵上回来了。总不过是那几日罢了。”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定是瞅见了那被掐落在地的花瓣。
“一切随着父亲和那府上商量吧。”冷冰冰的说完,看也不看母亲,径直的向阿欢的架子底下走去。
眼前的那只红嘴绿鹦哥却趴伏着,好似倦怠了,却又好像触景生情了似的,总之打不起精神,一如这几日里心事重重的念榕。
念榕和这只鹦鹉有何区别,不过是讨好他人的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