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彧,我回来了,我去给你温杯牛奶喝吧。”李琼湘若无其事地说,郭志海就在旁边的一间房认真地听着。
“琼湘,别麻烦了,我恐怕须臾即去,陪我说会话吧。”郭彧气息奄奄地说。郭志海一听,差点冲过去,可是又握紧拳头,咬着牙回到了原地。
李琼湘走到床边守候着郭彧。
“我儿时在一本书上见过德罗斯特效应这个词,没想到这回真实体验到了,方才我看到了母亲、大海出现在我眼前,无限循环,层层递升,我满脑子都是他们,睁开眼看到的也是他们,可却让我愈发不敢再见他们一面。”郭彧说得动容感人,无限凄凉。
“你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要不我现在去找他们,或许你们能见上最后一面,老天不会对你们这么残忍的!你也不应该这样残忍对待自己!”李琼湘泣不成声。
“我也没想到最后死在了你身边,或许我们才是最有缘分的,所以,琼湘,记得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郭彧微笑着说,“给我放那首《我只在乎你》与一首《再见!我的爱人》听听吧。”
“没想到,我会比自己的偶像在更小的年纪就离开人世,我多想再听几年邓丽君的歌,多想再陪大海几年,多想和我的家人团聚,多想见一面哥哥。”郭彧自言自语着,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歌曲婉转悠扬,再配上邓丽君空灵美妙的声音,李琼湘看的出来郭彧听得很是惬意,又很是沉重,曲终便是人散时,只见郭彧抬望眼眸,仰天呐喊:“母——亲!大——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绝而亡,带着数不尽的思念,溘然长逝。
郭志海在听到那一声的时候,万念俱灰,心如枯槁,立刻冲到了床前。
赵林芝这时也恰好赶到了,听到郭彧的一声绝望哭喊,她吓得魂飞魄散,甩掉高跟鞋就往楼上跑。结果又是一句惊天怨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次是郭志海的。
赵林芝进门的那一霎那,她真希望自己是个瞎子!一个骨瘦如柴,羸弱瞿软,面无血色,煞白无息的青年男子躺在狭小的床上,紧闭双眸,了无气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自己悉心守护二十多年的小儿子!
啪!一个响亮沉重的巴掌打在了郭志海脸上。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让彧儿平安一世,幸福一生的嘛!”赵林芝喘着大气斥骂。郭志海无话可说,只是深情地看着郭彧,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手。
“那好,那你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彧儿,这不是我的彧儿!我的彧儿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在英国进修呢。”赵林芝神智不清地嘟囔着。
李琼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般摸样,幸亏郭彧走了,再池哪怕一秒,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阿姨,这确实是郭彧。”李琼湘对赵林芝说。
啪!又是一记响亮沉重的耳光打在了李琼湘脸上。
“李琼湘!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恩人的!”赵林芝恶狠狠地说。
“阿姨,郭彧患的是恶性脑癌,而且已经是晚期,病情随情绪波动会更容易恶化,我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他也是我的小恩人啊!”李琼湘泣涕如雨,徐徐地说。
赵林芝和郭志海一听,全部目瞪口呆,陷入覃思。
“本来我答应他,两年后才会做这件事,既然逝者已去,生者悲痛,不如早点拿出以作怀念,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不过我相信你们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李琼湘擦拭着泪水说罢,然后从床下拿出三个精致的礼品盒。
赵林芝一眼就看到了满是红玫瑰图案的盒子,心乱如麻地拿到手中,双手颤栗地打开,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赵林芝的画像,都是郭彧这么多年来私下亲自描绘,暗暗珍藏下来的,在最底层嵌着一封贴有郭彧笑脸的信封。
赵林芝咬着牙打开了这封信:我一生的最爱——妈妈,我很少这样称呼您,二十多年与您风雨兼程,同甘共苦,我想我们其实都很幸福。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一定已经在天上守望着您了,因为,我还要看着您一直幸福下去。我这辈子或许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您最无助痛苦的时候,没能陪您去看看辽阔的大海,(此大海可不是我的大海)水是万物之源,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大海更能容纳百川,畅人胸怀的了。如果您想我了,就去看看大海,那里有着无可言说的神秘力量,我也会在天上看着您,不知海天相接地那一刻,我们会不会再次重逢………郭彧试图将万语千言都存留于信上,每一句都是生命的感悟,可每一字又都像附在心房的一只昆蜉,万蚁蚕食着赵林芝本就千疮百孔,尚未愈合的心。
赵林芝看到“重逢”二字,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郭志海,抚摸着郭彧的脸,对韩伟忠说:“忠子,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去青岛。”
“阿姨,您要带郭彧去青岛?”李琼湘咂嘴弄唇,一脸吃惊。
赵林芝没有理会她,只是弱弱地问郭志海:“大海,你跟我去么?我完成彧儿的心愿后,就地把他火葬,再带回家和他爸爸团聚。”
“阿姨,您先去吧,我还有些事,随后就到。”郭志海生无可恋地说。
赵林芝给郭彧擦洗干净,换了新装,连夜赶往金沙滩。
而此时,郭志海才打开那个贴满二人亲密照片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但足以让大海思绪万千,永生不忘。一个亚古兽,一个机械暴龙兽,还有一枚进化徽章,这些是儿时大海送给郭彧的生日礼物,最下面垫着一张自画像,画像上的郭彧纯粹自然,返璞归真,一丝不挂地把自己留给了大海,还是那个昳丽绝色,雅人深致的翩翩少年,画像的最下方留有几个黑红色血渍写就的字:爱你,至死,不休。
郭志海高举盒子,泪如泉涌,向天呼喊:“彧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相信你还活着,只是灵魂离开了躯壳,十年为约,我要踏遍万里山河,历尽七洲四洋,找到你!你要等我,你要等我,郭彧!”
郭志海看着郭彧留给他最后的礼物,默默下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