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芝就这样神情呆滞,目涩无光地看着怀里抱着的陈伟斌,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当年,我选择了继续活着,可到了尽头,却只剩下了自己,你们都沉睡了过去,我却无法陪着你们一起沉睡。”赵林芝一个人喃喃自语。
“做一个女人好难,可做一个母亲更是难上加难,彦儿还在昏迷之中,我不能弃之不顾,哪怕我已经成了一具行走的干尸,无血无肉,我也要与天命做最后的抗争!护我孩儿一世平安!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他是我活着的唯一希望!等我最后的心愿完成,我就会去找你们,亮子,彧儿,伟斌,你们听得到吗?听得到吗?”赵林芝泣诉衷肠,仰天长叹。
“阿姨,救护车来了,快把叔叔送医院吧。”人群中一个小男孩哭泣着说。
赵林芝笑而不语,疯癫地笑着,绝望地笑着,背着陈伟斌的尸体,一步一步,消失在人海……。。
赵林芝总以为凤凰浴火,可涅槃重生,人亦是如此,因此他把陈伟斌的尸首也火花后将骨灰带回了家中,看到眼前的三位至亲至爱,赵林芝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郭彦最快还有一日就苏醒了,赵林芝决定去看他最后一眼。
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郭彦,赵林芝本来已枯竭的泪水,竟又淌了下来,轻轻地一吻印在郭彦的额头,她递给韩伟忠一张纸条,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不要跟过来。”
韩伟忠呆愣了几秒,等走出房门的时候,赵林芝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韩伟忠缓缓打开这张纸条:我们的墓地在金龙山坟冢,你懂我的心思,应该知道如何去做。林芳处理完公司事务,这时推门进了病房,韩伟忠神情匆遽地把纸条握紧于拳。
“伟忠叔,您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您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郭彦。”林芳低声细语地说。
“没…事,没事。”语毕,韩伟忠强装镇定地坐到长椅上。
“母亲,母—亲……,不要离我而去,不要啊啊啊啊啊……”,病床上依旧昏迷的郭彦多番声泪俱下地呓语着。
韩伟忠,林芳一直呆在郭彦身旁,内心爇灼地等待着,等待着。
“母亲,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终于,郭彦苏醒了。
“郭…。。彦…。。”林芳喜极而泣。
郭彦恶魇惊魂,醒来时仍是三魂未定。
“彦儿,你妈没事,公司这段时间事务繁忙,过几天她就来看你。”韩伟忠镇定自若地说。
“郭彦,你总是做噩梦,大喊大叫,都担心死我了。”林芳哽咽着说。
郭彦一听放松了下来,反倒安慰起林芳来:“宝贝,我没事,等出院了,我就向妈妈请示,娶你过门。”
林芳顿时又是脸红心跳,羞涩掩面。
而此时,赵林芝带着三盒骨灰回到了乡下,过起了隐居避世的生活。经历多番生离死别,她认定自己是个不幸的女人,总是会给身边的亲人带来不虞之灾,或许她离开,才是保证郭彦平安无事的不二选择。
一个月后,郭彦康复出院,这一个月里他每次问到母亲何时来看他,总是被韩伟忠以各种理由搪塞,他每次忍不住想要跑回公司亲眼去见母亲,却又总是被林芳以各种方式拦住。
“终于能出院了!都一个月没见我妈了,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郭彦伸着懒腰,大舒口气。
韩伟忠神情凝重,不言不语。
“郭彦,有些话我实在憋不住了,是时候该告诉你了,阿姨她…”林芳话说刚起,韩伟忠就阻止了他,自己亲口说:“彦儿,当时你大出血,血型又特殊,血库储量急缺,你妈妈以她的命给了你新生,你必须好好活着,并且活得更精彩,才能对得起她给予你的第二次生命。”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郭彦指着韩伟忠大喊。
“金龙山坟冢,你不信也得信。”韩伟忠轻描淡写地陈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只见郭彦以手掩面,泣不出声,良久良久。
林芳不知怎么安慰,只是怯怯地问:“郭彦,现在要去坟地看阿姨吗?”
郭彦突然大笑起来,且哭且笑地说:“我不会去的!妈妈没有死!我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我必须好好活下去,妈妈,爸爸,弟弟,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
“郭彦,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特别难受,我会陪着你走下去。”林芳痛心疾首,双手抚摸着郭彦的头,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