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路,三人行。
路途上一时有些沉默。
林师叔话音已落,依然为首前行。
展云几次张口,又默然跟随。垂在身侧的左手握住剑柄,然后放开,如此反复。
紫炎抬眼偷看,只见展师兄一向如剑脊般的身影也随着握剑的手掌颤动,于是紫炎的肩头也跟着耷拉下来。
“师父,那咱们御剑门岂不是,岂不是。。。”见不得展师兄的模样,紫炎忍不住开口。
“岂不是毫无前途可言,你是如此想的吗?”林师叔,紫炎的师父,终于开口。
展云豁然抬起头,盯着林师叔的背影,左手终于不再开合,握紧了剑柄,青筋如盘龙。
“展云,你熟读本门典籍,根据典籍记载,我御剑门共有几人超越御物境界?”
“一代弟子樊肃师祖,天行师祖,二代弟子金不换师祖,李不晨师祖,三代弟子万里长老,全部超越御物,其中本门一代掌门樊肃师祖达高楼境界,为本门修为之巅。”
“不错,我们是四代弟子,只有掌门师兄到了生生不息之境,其余人等全部困在御物境界,不得寸进。”
“师叔如此说法,门内的确有弟子超越御物境界,那为何没有御物境后的心法口诀?”
“我御剑门乃西南剑宗与御仙宗共同开创,只因当时二宗同时发现此地玄晶矿脉,御仙宗势弱,剑宗地处偏远,不得以之下选此法折衷,取二宗弟子并为一处,是为一代弟子,樊肃师叔祖出身剑宗,天行师叔祖出身御仙,故而有心法可依。”
“剑宗与御仙宗位列世间六大宗门,底蕴深厚,功法齐全,两位师叔祖能超越御物,自然之事。”
“二代弟子修行途中,二宗本不禁本门功法向我御剑门开放,然,自入二代始,弟子我门自选,修行所需玄晶日渐增多,矿山产出已然无法满足二宗与我门所需,当代掌门信息弟子,与二宗多有冲突,于是,御物之后心法为二宗收回,新乡我门开放,故而金不换、李不晨二位师祖变成了门中最后修行正宗心法之人。”
“若无此不绝之玄晶,我门中弟子断无如此迅猛进境,然为此玄晶,我门亦断绝正宗心法,其中得失关窍,实非一言可说。”
展云与紫炎从没想过,原来御剑门建立至此,竟然还有如此辛秘往事。
“以二代掌门之位,向六大宗之二冲突,金师祖当为豪杰,弟子神往。师叔所言得失,其中深意怕只有后来人评说。但三代弟子,现万里长老亦超越御物,此事何解?”
展云毕竟年长,思虑缜密,只片刻便从前尘往事中回复,问道。
“你们可知,自此处玄晶矿脉出世,已确定此矿东西场三千七百里,宽七百二十里,我门开采至今已一百七十三年,此间日日不辍,自东向西推进九百余里。”
林师叔话音暂止,计息时间不再出言。
紫炎在身后听得津津有味,只眨眼等待自己师父继续,展云却眉头上皱,右手在身前掐指计算,嘴中也自默念不停。
“师叔,请为弟子解惑。”须臾之间,展云便停下手中计算。
“以此速度,需年进五里方能完成,可如今门中年进不过三里,依门中弟子数量,比之从前之多不少,便是修为不足,开采速度怎能差别如此巨大,莫非矿脉宽度在增加不成?”
“五代弟子,修为进境以你与紫炎见长,你之长于思,我这徒儿长于洁,此事诚然。”林师叔负手,终于微笑。
“脉未见宽,我门速度亦未放缓,只因万里长老于年少时曾开采出一枚玄晶精,此精一出,二百余里地气变动,此间玄晶自脱于地脉,开采晶石变成了捡拾晶石,速度一时极快,只是此二百余里所产晶石其质极差,所含灵气不足十之一二。”
“得此玄晶精后,万里师伯修为突飞猛进,虽无心法,亦入不息之境。只可惜,御仙宗得此消息,玄晶精终于为他所得,不然说不得我门还要出现高楼境界高手。”
“万里师伯此后修行,十年间以大毅力凝出一道本命剑气,于掌门更迭之际将此剑气度入汝师心源,成就掌门师兄不息之名。”
“这,万里长老现不足天命之年白发满头,是因为这本命剑气的缘故?”
“不错,正是如此,万里师伯一心为我御剑门,当为我辈表率。”
展云紧盯林师叔背影的双眼终于暗淡,左手却还紧握剑柄不放。
“如此说来,门中如有再破御物之人,当靠前人余荫。”
林师叔不语。
“若是,若是再能采出一枚玄晶精。。。”
“此乃大机缘,”林师叔道,“听闻他处矿脉,全脉已衰亦未见此精华,而墨玉矿更是从未出产如此地脉之菁,我门能得见一枚,已然是不知何时修的福分。”
一席话,紫炎沉默,微噘小嘴瞄了瞄展师兄,展师兄却不知在想什么。
御剑门三人一路谈说,脚程却未落,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村庄的模样。
“好漂亮的地方。”紫炎手搭凉棚,腕上紫晶挂饰在白皙的皮肤上紫得愈发深邃。
“的确,凡尘间竟还有如此风景。”展云收回落在紫炎手腕上的目光,仔细望了望远处的村落。
那村庄不大,却耀眼。
三月草长莺飞,枝头抽青的时节,出现一座白色的村庄,的确耀眼。
白色的不是砖瓦。
白色的是树。
是树上的花。
桃花。
没有其他颜色的桃花,只有白色。
的确是奇景。
待得走进,桃花香已氤氲在空气中,花香中还藏着酒香。
酒香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