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好。”
一进门,便有一位简单衣衫的人迎上来。
竹鸢望向里面,从二楼上打眼往下瞅,便是几十来张八仙雕纹梨花大桌,正中靠后些坐落着一个大木台子,许是请人露个才艺时用的地方,后面悬着几条长幅花布,两旁便是台阶,从廊子里可以看到后面有个花园,似乎还有小楼,只是极目难以再看到,抬眼上望便是一遛的厢房,门掩着,看不清里面。
“晚上的宴会,可准备妥当。”颜枳清淡的开口。
“人都已经通知到了,一切无恙。”
“乌木,对所有人吩咐下去,我旁边这位便是竹鸢,是颜府的一等掌事丫鬟。”
竹鸢仍是望向一旁。
乌木看竹鸢的神色变了变,恭敬的回道,“是。”
话毕便退了下去。
“你在发什么呆?”颜枳低头看了看竹鸢。
“没……我只是看看醉烟阁里面是什么样。”
“乌木是这醉烟阁酒楼的掌事,方才他看你时你应该同他回礼,否则他定会以为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这对你没什么好处。”颜枳竟然难得的与折鸢说起这些话来。
竹鸢垂了垂脑袋,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失偏颇,乖巧的点了点头。
“赤芍间在后面。”
竹鸢随着颜枳穿过了正厅,向后面的花园走去。
赤芍间不大,但一切一应俱全,可以算得上是芜珩居的翻版,只是它的会客桌椅更加精致,而床铺被席等起居物品隐藏在房间后面。
颜枳掩上了门,坐在了那把黑胡木的椅子上,随手翻开了桌子上摆的书案。
“那我呢?”竹鸢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窗户边上的软垫小炕上,还顺带把脚也搭了上去。
“磨墨会吗。”颜枳似乎是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并不抬眼,专心的看了起来。
“你又不写东西,需要磨吗?”竹鸢揉了揉自己走了半上午的小脚,一脸不情愿。
颜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来我不是招了一个丫鬟,而是请了一位小姐。”
竹鸢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干咳一声。
“那你这个月的例银没有了。”颜枳翻阅着文案,丢给她一句话。
“诶诶额,别啊,”竹鸢直接跳起来,蹦到了他跟前,“你教我,我马上磨。”
这人,动不动就拿钱威胁人!
她这个王女当得真是丢人!
颜枳拧了拧眉毛,“你当真连磨都不会磨?”
“……”
“果然是招了位小姐回来。”颜枳有些无奈的起身。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捏起了放在一边的墨条,“不用太用力,要把握力道,受力均匀。”
竹鸢好奇的看着,颜枳向砚台中兑了少许的清水,自顾自的磨了起来,“打圈磨,水不要放太多,若是稠了我会让你再兑点水进去。”
颜枳拂了袖子拿起一支细毫毛笔,润了润少许的磨,开始在他翻开的文案上写起来。
“还挺简单的。”竹鸢嘟囔了一声,学着颜枳的样子拿了墨条,在砚台里打着圈。
墨条与砚台接触发出细小的“咯吱”声,挠的竹鸢有些心痒,越磨越起劲,以至于旋转打圈的雕花墨条快被使了小半,磨越磨越稠,最后直接快漫出了砚台,竹鸢依旧浑然不觉。
“鸢鸢,可以添水停手了。”颜枳玉手轻动,神色认真,一心都在文案上,
竹鸢抬头望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了分寸。
“嗖”的一声,几滴墨汁溅在了颜枳手下平铺的纸上。
“……”
“对,对不起!”竹鸢马上放下了墨条,尴尬的拧着手指。
“白竹鸢,”颜枳盯着纸上的墨迹,冷笑,“你打算……”
“我,我马上给你擦。”竹鸢冲他讨好的微笑,抬手直接用手抹去纸上的墨迹。
这会子本来不大的墨迹更糊了。
“……”颜枳默默的抚了抚额头。
“算了,我重写,我重写。”颜枳冲她摆摆手,努力聚起一个竹鸢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
竹鸢背着小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不知所措。
颜枳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我又没吵你低着头干嘛。去给我沏盏茶。”
“得令!”
竹鸢又活络起来,两步并作三步走到后面烧水的地方,麻溜的打开茶盖,温具,放茶,冲水。
一会茶就端上了桌。
颜枳习惯性的掂了掂盖子就喝……
“等……”竹鸢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阻止。
但颜枳并未注意蒸腾的热气,一眼盯在文案上,茶已经到了嘴边。
竹鸢伸手就想抢过来,免得出什么乱子。
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咳咳咳。”颜枳还没咽下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竹鸢急忙接过他手中的茶碗。
“白竹鸢你想烫死我?!”
颜枳顺了气后咬着牙怒问。
竹鸢后退一步与他拉开点距离,“我,我,我本来是想让你等等的嘛。”
颜枳起身向她走过来,勾起了嘴角。
“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一定先把茶晾凉了再端上来。”竹鸢有些紧张的又向后退几步,曲起手臂做好了防卫姿势。
颜枳是不会要打她吧?
他眯起桃花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强压下怒气,“最好没有。”
竹鸢点头如捣蒜。
颜枳眸子里蓄了笑意,慢条斯理的说,“若是下次你把我沐浴的水烧成烫水,我就把你也拉下来让你试试这滋味。”
什么乱七八糟的,喝茶怎么扯到了沐浴上,这男人脑子里填的都是什么啊。
竹鸢脸微热,抽出了手腕,“下次我一定提醒你。”
呵。下次她用凉水泡茶算了。
明明是他端起来就要喝的关她屁事,烫死活该。
颜枳坐回了椅子,若有所思的支着下巴,“你说你什么都不会,倒不如干脆许给我做妾,我也不会亏待你。”
“什么!?”刚平静会的竹鸢又“腾”的站起来,指着自己,“我,给你做妾?”
她一拍颜枳的桌子,震得墨汁都晃了两晃,“给你做正妻我都看不上,我还给你做妾!”
颜枳笑意盈盈,“反正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就等于半个妾吗。”
“哦,那颜二爷可是想多了,我最多就服侍您穿个衣服就了不得了。”竹鸢冷笑一声,斜眼睨着他。
洛阳城的姑娘爱慕他的姑娘八成是和他不熟,恐怕连话都没搭上过,不然若是颜枳与她们这样说话,早就哭哭啼啼的回家对父母说有人调戏她吧。
哦对了,除了臧娇儿那种风尘女子,说不定她们会喜欢颜枳这种看着有多白心里就有多黑的人。
“那可不行,你是贴身丫鬟,服侍我穿衣沐浴是你的本分,除此之外万一哪天晚上我想……”
“够了够了够了,我不想听。”竹鸢烦躁的一挥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颜枳凤眼一眯,“鸟儿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您一定是烫坏耳朵了。”竹鸢无辜的摊开手。
“饶你一次。”颜枳重新握起笔。
“不过,”颜枳笔力一顿,“你服侍人的本事倒还真的需要加强加强,不然万一哪天害死我怎么办。”
害死你也是为民除害。
“怎么加强。”竹鸢挑眉。
“跟我约法三章。”颜枳竖起了三根指头。
“哪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