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月居。
白衣人影斜倚在床上,眯眼望着透过窗户缝隙洒下来的细小阳光。
“单一,你说我把竹鸢这么带在身边,是不是有些招摇。”
颜枳懒散的开了口,舒服的靠在单一的枕头上。
单无醉端着茶水杯,几乎快把杯底捏爆了,“颜枳,你能不能起来。”
颜枳锤了锤单一硬实的玉枕,换了个姿势。
“……”
“等你和我说完话我马上就起来。”颜枳淬了雪水一般的清亮眸子闪闪,看起来十分的无辜。
单一喝了口茶顺顺气,勉强忍了下来。
“首先,墨沉瑄没法证实她就是淳于鸢……”
“那万一苏褣告诉他了怎么办。”
单一面若冰霜,冷冷的瞅了瞅颜枳,“其次,如果墨沉瑄的确是苏褣的人,他就不会妨碍你。”
“那万一他对我心生怀疑怎么办。”
“表面上,苏褣是把这件事抛给你做,要你抓康国的王女,这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他自然是等你把浑水搅清,再坐收其成,所以,墨沉瑄如果不想得罪端王,自然不会乱你的事。”
颜枳眯眼一笑,“刚好和我想得一致。”
单无醉差点一口茶呛住,面无表情的瞪他一眼,“那你还来问我作甚。”
“因为……”
正欲开口,忽然门被扣响。
颜枳止了口,静闻其声。
“二爷,燕流求见。”
他心里的戒备放下,回道,“门只是虚掩着。”
燕流见颜枳斜躺在床上,有些无奈的鞠了个礼,“二爷,康国王后递话了。”
“哦?”颜枳扯了扯嘴角,坐直了身子,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她怎么说。”
燕流略略思索了一下,“她说在颜府这里她很放心,希望二爷厚待小女,并尽快送回。”
“只有这个?”颜枳眼中黯淡。
“这是明面上的话。”燕流看了单无醉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密信。”
颜枳似乎是早知如此,并不惊讶,“复述。”
“燕流未看。”燕流垂下头,不敢造次。
这话,大约又是颜枳给他挖的坑,看看他是否衷心吧。
他若是回了颜枳,就是明摆着的越矩,偷窥机密。
颜枳无声的勾起嘴角,“如此,就把信拿来吧。”
片刻。
他将信揉成一团,塞入了袖中。
“她果然不是把竹鸢送出来玩的。”颜枳冷笑。
“她希望能借我之手将竹鸢送入宫中,”颜枳阴沉着脸,“她已经知道了我为端王苏褣办事,谁告诉她的?”
“必然是景氏。”单无醉沉声思量,“他们没能挟制住竹鸢,但是带个话他们还是会的。”
“景氏与苏褣不和,他们的消息,王后自然不疑,我们的人里有奸细。”颜枳狭长的眼尾上挑,泛起了些微的阴狠。
“燕流,让连翘用连脉蛊尽快查出是谁,火速清理掉他。”颜枳淡淡的吩咐。
“是。”燕流抱拳。
“那接下来该当如何。”单无醉用指肚抚摸着杯沿,问道。
颜枳冲燕流动动手指,让他先行下去了。
“我不想太快交出竹鸢。”
单无醉手上动作一停,看他一眼,“她留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处吗。”
“我已经计划好如何见到皇帝了,我知道当年一案的内幕,如果先交出竹鸢,我手中就没有了筹码,我怕他会对我动手。”
“当年一案是否有内幕人尽皆知,如果皇帝承认你反而会打消疑虑为他赢得民心。”单无醉话语间感情毫无起伏,但颜枳却察觉到了他心中的不快。
半晌,颜枳没有说话。他沉闷的揉着太阳穴,神色凝重。
“总之我不想,我要带她进宫。”
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单一慢慢的合好盖子,思索着颜枳为何突然如此出言。
让她做丫鬟,为她烧鱼,带她去酒宴,给她上药……
他心中泛起恼怒。
“哦,我明白了,”单无醉冷冷的说,“你不希望淳于鸢知道她会入宫是你一手造成的。”
“这有什么用吗,”他继续道,“她入了宫便是康国和大周的棋子,她也许会被封为嫔妃……至于你,你可以和她往来,也可以向皇帝讨要她,但你会让她做你的正妃吗,如果无法,她会更恨你。”
颜枳露出了阴蜇的神色,他不耐烦的撇开脸,“为什么不会!”
“那你可以试一试,我不阻拦。”
颜枳起身一甩袖子,“我留她,你阻拦不了。”
门被哐当一声甩上,惊起了树梢上停息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