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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怒火

筱筱刚回到屋子,何伯就抹着汗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和老爷吵成一团了,你

快些去看看吧。”

筱筱本想说不管,可还没走进后院就听得自己老娘哭天抢地的嚎叫。筱筱按了按额角,她真的得想法子治治这个“爹”。

嫂子的正院里坐了个满堂,筱筱刚进去就看见已经可以满堂跑的杜康,现在已经是十全十的二姑父翻版了。上一次见他尚在襁褓里,筱筱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特别喜爱他的,怎的现在看见他就觉得胸里闷闷的压着,喘不过气来。

二姑见自家宝贝儿子被筱筱不善的盯着看,讽刺道“这可还没到向你家要口饭吃的时候,怎得用这种眼神看人。大嫂,你可注意着些,村里人可没忘记你家筱筱踹松林命根子的事。现如今,嘴唇上还缺这一块呢,那恶毒的小心思再不收敛些,可就嫁不出去了。”

筱筱嗤之以鼻,微笑着道“二姑放心,若是真没人娶我,我绞了发做姑子去。绝不坏了汪家的‘名声’”

二姑的脸色就一阵紫一阵红,好不精彩。娘在一边抹着泪,笺素忙去洗了帕子给自家夫人擦脸,到还真有那么几分富贵相。难怪这些人要忙不迭的赖上她们家,原是想着让何婶传几句他家今非昔比的消息,让周家不敢小瞧了他家去,却不知正主没现身,牛鬼蛇神到来了不少。

五姑就细细解释道“都跟大嫂说好几遍了,你和大哥是夫妻本事一体,住在一个院子里又有何不对?咱爹娘老了,家里就大哥一个儿子,你这尽孝的责任还能推给谁去?你就好好的找人伺候着吧,那县令可不得夸嫂嫂一句孝顺?于情于理,对嫂嫂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见筱筱娘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说话,心里暗骂着这大嫂心黑,面上笑道“自然嫂嫂没义务养着我和大姐家,我们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养着。但嫂嫂你也知道,这张家一到,如同树倒猕猴散一般,咱们家也没了收入来源。二姐家穷你也是知道的,你就举举手,随便指两个活给咱们两家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嫂嫂何故不愿?”

筱筱过去扶着娘的肩膀揉着,淡笑着不说话。五姑见没人搭话,面色就有些不悦,站起身来道“大嫂若是不欢迎好歹说一声,摆着张冷脸是几个意思?”

筱筱奶奶嘭的一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走什么走,全给我留下来,她都有银子使唤丫头还没银子养你们几个了?”

筱筱娘还待开口,筱筱就打断道“奶奶说的是,二姑五姑都莫走,咱爹肯定能养的起。”朝外喊道“何伯,咱家账本你可拿来了,快给我爹看看罢。”转身对爷爷笑道“这当家做主的,总归该是爹。这大丈夫就应当在外打拼,赡养妻儿,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又对娘道“娘以后就别操心银钱的问题了,都有爹呢。您呀,就安心呆在家赏赏花,逗逗鸟,您不是老早就想去上香了吗?那些个小佛寺都做不得数,显不出您对菩萨的诚心,我记得呀河州的灵慧寺最是灵验,娘不妨去上上香,求求菩萨保佑我家合体康泰。”

何伯去拿了所有的账本,看了眼筱筱又把上午的话说了一遍。筱筱奶就嘀咕道“难不成这就光有支出没有收入,那还买这么大个宅子做甚,不如卖了买个小的合算,再不济有那几个钱置办些田地,买几个长工,免了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在田里瞎折腾。”

筱筱正准备说话,那边下了学的苗苗就道“还真是稀客呀,瞧瞧,我这都还没文定呢,爷奶姑姑就要来给我添妆了,这满县城的人都还不把我羡慕死去。”突的掉了语气道“我刚在门口听见有人说要卖了宅子去?”

筱筱奶瞥了她一眼道“还知道自己是个待嫁的闺女。你都快给汪家丢死人了。”

苗苗一笑,接了木叶递的茶喝了一口道“奶,你可正在享你丢死人的闺女的福气呢。就比如,这宅子呀,马上就要姓周啦。”她咯咯的笑着,得意的看着家里面除了筱筱之外惊掉的面庞,尤其是自家大嫂看着娘那难以置信的脸,越发觉得恶心。她与自家大哥连个红绿书纸也没有,更是走着进自家大门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啥都想着要争一争。苗苗看着手上木琼染的红指甲,慢吞吞道“这是我二姑父给我添的妆,谁都莫要想着打这宅子的主意。”

二姑嗤笑了一声把使劲挣开手要跑的小杜康拉了回来,边打着他的屁股边骂道“真是个有奶就是娘的蠢东西,谁是亲娘都分不清。”

苗苗可不同以往,再怎么也是和那些个青楼里的丫鬟混过的,再不济,和那些个行商讨价还价的功夫她自然也学了不少,不屑的道“对呀姑,这连‘亲爹’都不认识的娃还要他做甚,不如丢他到井里让他重新投一次胎好好认清谁是他爹才好呢!”

筱筱爷一个杯子就向苗苗飞了过去,若不是木叶眼尖用手挡了一挡,怕是苗苗今儿就得破了相,但即便如此,筱筱新裁的鹅黄襦裙还是沾了褐色的茶水,苗苗低头看着膝上那一滩水渍,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筱筱也觉得自家姐姐过分了,再怎么争吵也不应该拿孩子来说事。对笺素道“夫人累了,叫小厨房做了吃食端房里吃去。”宅子的契纸筱筱也的确直接给了苗苗,故现在筱筱娘看筱筱的眼光也有些不善,这大宅子,给三闺女添妆未免太过便宜周家,冷声道“我不走,你今儿个把话说清楚了。”

筱筱突然火冒三丈,怎得包括娘,见着钱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好歹她还是个孩子,不是欠他们债的,现在倒好了,整一大家子都向她讨债来了。筱筱被娘那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的心冷,拉着小杜康就要向外走去。她这几日都在疯狂的给自己找事情做,以便自己摆脱莫名生起的烦乱的心思,偏这些人又来烦她。

二姑惊呼,大喊“你拉杜康干啥?你干啥,你个小尼姑,你慢着。”筱筱猛地转身,小杜康立马朝着筱筱拉他的手就是一口,筱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对二姑道“你家不是穷、缺钱嘛。我带小杜康找他爹要钱去!”

二姑伸出的手就缩了回去,屋子里的人半张开的嘴也就慢慢合上了。筱筱低头,对扳着她手指的小杜康道“再乱动,卖给人贩子去!”小杜康瞬时停了动作,怯生生的看着她,但却没有哭。筱筱知道自己这么恐吓一个小孩子很恶劣很幼稚,可她现在胸口如同有一团火在烧,烧的很旺很旺,旺到她快压不住要喷了出来。

筱筱拉了小杜康就朝对面的巷子走去,约莫拐了两条街,筱筱才看见李府,她闭上眼都找得到的地方。筱筱上去扣了门,开门的恰是无用,见是筱筱带个小孩子也没细看,只道“爷刚回来,在书房里呢,你自个儿去吧。”说完关了门就再不理筱筱,又转进他们的‘实验室’里去了。

筱筱拉着小杜康就往书房走去,李乘风头也不抬道“来了?听何伯说你在培养女子。又有啥新主意吗?”半晌没听筱筱回话,这才抬起头来,第一眼看见小杜康就冷了下去。

筱筱见着姑父眼里有了怒气,忽的心里的火气就找到了突发口,冷笑道“你儿子没人养送到我那儿去,这不我给姑父送过来了。”

李乘风用手指敲着桌面,凌乱而急促,忽地笑道“小丫头又在发什么疯,可是生姑父的气了?怎么?宅子不满意?”

筱筱摇头“我没有跟你在发脾气,请你认真些跟我说话”

李乘风就收了敲着桌子的手指,冷了眼神道“你觉得你是在认真跟我说话?”,他想到怕是这丫头还在因为张婉婷生他的气,这么一想就更加生气了,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纵容这丫头,纵的她越发得寸进尺,三番五次为个外人与他置气。冷声道“你若是有事就来跟我说,若是有气就撒在那些个你买的丫头身上去,发脾气也得看看对象、看看时间。我看我真的是对你太好了?越发没了分寸!”

筱筱扑哧一声笑了“姑父对我好吗?想想也是,谁得了红妆阁不上赶着对我好,买宅子,救我大哥,姑父就觉得这些事只有你自己愿意做?”筱筱现在已经失了理智,她就想着什么话能够让二姑父伤心她就说什么,好似他难过她就能好受些一般。可是当李乘风的眼里慢慢积聚了失望和冷漠之后,筱筱就慌了,她开始后悔了,她想道歉,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说自己这几天很难过,想让二姑父理解自己莫名而起的痛苦,想他像小时候一般把她抱在怀里。

李乘风闭了闭眼,指着门道“出去!”筱筱惊慌的向走上前,嘴里哀求道“姑父”李乘风把桌上的账册刷的扫向地面,睁开的眼睛里积聚了风暴“我让你滚出去!”

筱筱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二姑父不善的眼光,转身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她想不通,她明明那么的喜爱二姑父,她明明想每次见面都让他看见她最甜美的笑容,她明明想在见面时都能化作甘露,消去他的疲惫。她明明......,可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伤害了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李乘风大口的喘着气,来平复心里那火山般要喷发的怒火。最终还是忍不住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他李乘风,难得大发好心的对一个孩子掏心掏肺的好,她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指控他占她的便宜,好的很,他会让她知道他李乘风占人便宜是什么样子的。

一旁的小杜康再忍不住,哭声一点一点的大起来。李乘风蹙眉看向他,那跟他眉眼几乎没有区别的小男孩满脸期待的看着他,父子间那斩不断的血缘竟让他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他厌烦的闭了眼喊道“无用!”待无用进来指了指小杜康道“怕是她娘来找上筱筱闹了,你取一百两银子给他娘,告诉她我再见到这小子一次,断她男人一根手指。”

无用应了,拉了那男孩便走,出门前又问道“去哪儿找他娘?”屋里飞出来的桌子啪的砸在门上,那摇摇晃晃最终倒下的半扇门让无用冒了一身冷汗,突然明白了要去哪找这小子的娘。宁走前还不忘让自家那没眼力见的师父赶紧洗洗睡了别招惹爷,他还真怕出去一趟回来便要给这情同父子的师父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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