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问:“如何找桂军袭湘?”
那男子道:“今夜,你就派一路兽军出去,袭杀湘境边沿守军,在天亮之前连杀三城,要用狠,寸尸不留,要快速暗袭,不能留一点兽军踪迹;只要那方应天一听到边境被袭的消息,肯定以为是沐影的围魏救赵之法,但按方应天心性,必会全力进攻沙城。方应天进攻沙城,沐影就肯定会请援桂军入境解沙城之围,而沙城沐影最终肯定是守不住的,那湘桂两境的争抢就会停不下来!”
老妪听了,一迟疑,又问:“那我们这样会不会让方应天更加得势,而让其坐大?”
男子说:“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让沙城不失,让他们两边更加胶着!”
老妪问:“什么法子?”
男子说:“给我一枝长枪,派一棂兽送去我沙城外,我替你们狙杀方应天,只取他大半条性命,如我这般,可缓它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湘、桂两境之斗势会更加激烈,这才是你们真正想要的。要让他们斗得损兵折将,斗得弹尽粮绝,斗个两败俱伤!”
老妪一听,没敢立即答应,说:“让你亲自出马恐怕不妥,你这身体也是大伤刚愈,怕是不能轻易烦劳!”
男子听了,眼一闭,说:“我伤已经无虑,但我知你心中所虑。你送我一命,我理应还你一条,那方应天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起势贺礼,你也不用担心我中途会溜走。我让你用棂兽送我,不但但是要送我去到沙城外,还要护我撤出湘境,要不然那些枯尸我肯定是摆脱不得的,所以你放一万个心就好,我帮你们把这事做成了,我还会回来这里!”
老妪一听,身子征住了,不知道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的好。
男子就又扔出一句:“时不我待,机不可失,要当机立断!”
老妪听了,细一思量,终是点头答应了。
是夜,一只“火涎棂蜥”由一小姑娘驱了,驮着一背枪男子窜谷而出,那小姑娘应男子要求,没再半裸身体。只见那“火涎棂蜥”攀岩附壁一路狂奔,带着二人直冲湘境沙城而去。
只三个时辰不到,“火涎棂蜥”就已经带着二人到了沙城外五里左右的一居高山坡处。
那男子前后察看了一下地形,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让那小姑娘跟“火涎棂蜥”给藏了。待藏好,只见那小姑娘伸手往“火涎棂蜥”脑袋上轻轻一抚,自己也是双目一闭,径自在那喃喃作语,那“火涎棂蜥”一听,也是立刻闭上了眼睛,伏在地上不作声息。
男子看一人一兽都已经隐藏妥当,自己摘了些树枝草叶编了,披在脑袋跟身上,一提长枪,这才转过山角,望向沙城处。
而沙城前面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吵杂。只见一队人马正在刨地掘土赶挖工事,在作那城前第一道防线。
沐影这次,也是生了防范之心。
那男子又扭头看来路方向,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角度,就身也伏了下去。这一伏,就再也没见他有所动静。
那男子就趴在那伏着,一动不动。太阳东升而又西落,等晚霞满天的时候,沙城来路方向终于尘土漫天,蹄声震地,黑压压的一拔人马挺枪携炮杀将过来,也是足足有一万余人。
这拔人马打起仗竟然是无甚阵法,提了脑袋就向沙城前阵冲去。两边一时枪炮声大作,流弹乱飞,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又不断有人爬起来继续向沙城冲击。
那男子伏在山坡之上,一直拿眼在队伍之中搜寻,却是一直没有发现方应天。那男子也不着急,还是一直在那伏着,只向队伍的后方瞄去。
方应天这拔人马连作了三次冲击,这才突破了沙城前的第一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的沙城兵众一被冲散立刻退回城去,联合起城内守军又立刻依仗城墙作了第二道防线。
这次形势开始变得对沙城守军有利起来,他们居高临下拼命泼射,一下子就把方应天这边给压住了势头。
沐影站在军众后面,眉头轻皱,看这架势,心知方应天这次绝不会无功而返了,看来这城破也只是看时间长短了。沐影就真的令人传了一道飞信出去,让桂军袭击湘境边城,以缓这压城之力。
沙城军士一连击退了方应天五次冲城攻击,只打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方应天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性子了,在天上还有最后一丝微光的时候,终于领了三万尸军出现在男子视界之中。
那三万尸军,一半磷尸,一半噬尸,皆都举刀提戟,队列整齐,倒是比之前一阵乱军显得气势十足。方应天明白,如若想拿下沙成,不动用尸军绝对是不行的。沙城坚实,也只有这些尸军能越墙吞击。
沐影一看,城前突然磷光大起,便知道是方应天的尸军到了,这边也是运术作力,飞起漫天的虫雾,准备作殊死一拼。
方应天一挥手,身后尸军突然作阵狂奔,先阵的是那磷尸,泼阵如潮,已经淌成一片火海,直向那城头跃去。
沐影也是素手一挥,那漫天虫雾立刻旋成无数的风暴,直接裹向那来袭磷尸体。
方应天再一挥手,那噬尸也作阵前杀,避着虫暴,直接飞攀上墙头,向守城众军扑咬过去。那守军慌忙举枪应对,却是显得比方应天这边的军众有战力,分了几拔人轮位射击,一排守众射击之后,后一排的立刻就跟上,如此分了五排轮位,倒是一时也抵信了扑城噬尸的进击。而唐渊站在沐影身边,对自己的指挥安排相当满意。
但人是人,尸是尸,那群噬尸完全不知疲惫,更不怕死,也是一拔紧着一拔向城头扑杀。而这边沙城守军终是力有不逮,也有一部分人生了退却之心,这一懈怠,立刻就被那噬尸在城头撒了一个口子,直直冲入了守军阵营。那守军这下子就乱了阵脚,一边展开肉搏,一边开始慢慢向后退去。但这一退,哪还有后路可退。
沐影一看,这是要糟,自己也是无力回天。
方应天一看,那边尸军已经撕开了城头,这才带着紫魅缓步向城边走来。而他不知道,他这一步步,正慢慢进入那伏着的男子的射界。
男子狙枪一直瞄着方应天的左胸。只见轻轻伸左手一摸自己左胸伤口上的位置,又伸舌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再把左手托紧枪口,嘴里细数着方应天走过来的步子,右手食指开始轻轻预压长枪扳机。
“还债的时候到了!”那男子轻吐一句,右手食指一扣,一声枪响,那子弹应声出膛,直直射在方应天左胸之上。方应天应枪倒地。
紫魅正陪着方应天缓步向城,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传来,而方应天立刻应声倒地,当即惊得一愣。再看方应天倒在地上,左胸位置不断冒出血来。紫魅慌忙一伸手,手上生了紫气帮方应天封了血口。再往枪声来处一看,就看到那山坡之上站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扛枪立身,身形倒是万分的熟悉。
只见那黑影一声长啸,从他身后又窜出一巨型怪物的躯影来。那人影翻身就骑到了那怪物身上,冲下山坡直奔她而来。而那怪物躯影紫魅也是觉得万分的熟悉。
等那怪物冲到紫魅近前,紫魅盯睛一看,却真是那三个月前遭遇过的“火涎棂蜥”。而那怪蜥身上坐着一个长发乱须的男人,已是很难看清脸孔,前面却是又坐磁卡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紫魅看到这男子,突然心里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再跟着又是一悲,一时怔在那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男子这时却一又抬枪,扛在肩,。说:“我秦玉仁昔日受方应天一刀所赐,今天还他一枪,也算公平。至于你我,情恨早就两消,当初你刀下留命,今天我也是枪下留人,算是还你一念恩情。你只赶紧带了你主子回去,至于将来谁生谁死,都看命的造化!”
说完也不再理会紫魅,只驱了那“火涎棂蜥”向城下跑去。
紫魅这时也顾不得许多,赶紧下令收了人、尸两军,向后回撤。
那回撤众军一看那怪蜥冲了过来,也是心怕,哪还有人敢上前作拦,纷纷避让逃窜。那尸军也是紫魅授意,纷纷只往回撤,也不作击。
那沐影本还在墙头之上感叹此劫无力回天,没成想突然那尸军一下子又如潮退去,然后那城下生军也纷纷后撤,当时也在惊讶,不知所以然。这时却见那阵中又冲出一只巨型怪蜥来,沐影心中又是一紧,想着方应天该不是又驱了什么厉害的杀手锏来。
那只见那怪蜥背上驮了一大一小两人,只是绕着墙一下阵狂跑,然后就听那怪蜥背上传来一男子声音:“唐府三夫人,今我秦玉仁帮你解沙城之围,不与你讨要恩情。你当初让我作饵引出方应天,害我差点丢掉性命,如今我这般以德报怨只是要你知道,我秦玉仁已经立地成魔,你也不要再对我跟我身边之人妄动心思,否则我绝不轻饶。那方应天赐了我左胸一刀,我今也还了他左胸一枪,至于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去了,万望以后好自为之!”
秦玉仁一说完,驱了“火涎棂蜥”,一转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本来唐渊还想举枪追射秦玉仁,沐影一看,赶紧给拦下了。只说了一句:“此人不可妄动,否则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沐影绝没想到秦玉仁会出现在沙城被围之时,她也一时搞不清楚秦玉仁在此突然现究竟是何目的。但他凭空消失了这么久,现在又骑一怪兽出现,怕是又已经得了非常际遇。但沐影心里清楚,秦玉仁绝对不应该是兽宗之人,但他如今却能驱兽而至,肯定也是能耐通天了。
沐影心里也清楚,驭术里有一门宗最令人敬畏,那就是人宗,也叫帝宗,得此宗法的,必是御人高人。万物灵变,都抵不上人之心思,所以人宗之道,其术境深如浩海,难窥其一丝半滴。
但再看秦玉仁之前所为,也是无半点正经术道模样。但不管怎么说,此人倒是真不能小瞧了。沐影也有些失落,想着自己当初是无法拉拢此人到身边来,要不倒是真的能助自己直上青云。
紫魅这边带了方应天急急回到墟城,赶紧找了医师来帮方应天治血疗伤。那医师帮方应天止了血封了伤口,只说这已经是万幸,那枪伤只离那心脏不足半毫,要不就是华佗在世,怕是也难救性命。紫魅就想自己当初插在秦玉仁左胸上的那刀了,也是故意偏了毫厘,想那秦玉仁却是也已经知道她手下留情,所以他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只不过自己那乱了的心思又要去哪里能还。紫魅当然也是一念之间,留了秦玉仁一命,按理说,秦玉仁当初杀了自己亲弟,自己绝对不应该留下活口才对,但就在那一念间,紫魅还是手软心软了。紫魅后来也想不明白,自己生而冷血,怎么偏偏在那个人身上就有了一丝偏颇,是因为在那桂境深山里秦玉仁对自己的照顾,还是真如秦玉仁所说的,相对于方应天,她更能感受到一个正常人能感受到的温暖,不再那么阴冷。至少秦玉仁能把她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而方应天却从来没有,只是把她当成了一颗棋子。
但似乎又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一入冥宗,早就已经回头无岸。
秦玉仁这边,一路又驱兽回到了“蜥棂谷”。从墟城边缘擦过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去汤宅看看妩安他们一行人还在不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着自己身上还背负太多的东西,不宜太早露面,只等诸事顺当之后,再作打算,要不只会害人害已。
而且此行一出,又挑起了惊天战乱,虽说这年道战乱是避免不了,但不管怎么样秦玉仁也不愿意战乱因己而起,自己当初投这军营也只是想混口饱肚子的饭最好还能不受人欺负。但一切又都是逼不得已,以战止战,或许更应该是自己以后要考虑的。
三个月前,秦玉仁在“蜥棂谷”被老妪救起,为了保命,整整装了两个多月的哑巴,老妪一问那大秦宝藏等事,自己就只能装疯卖傻,只知道自己要是一开口,说与不说,都离死不远了。秦玉仁就这么拖着养好了自己的刀伤,也把一些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个通透。
只到有一天他听到老妪跟他人议事,说到方应天已经拿下了湘境除沙城之外的所有城地,他们兽宗一派却还想不到如何去瓦解冥、虫两宗的势力的时候,他突然就灵光一动,主动上前张口说自己有办法。
本来那老妪也已经把秦玉仁当成了个废人,要不是传言他身负大秦宝藏的秘密,早就想一杖毙了他小命了。秦玉仁闭口了那么多日,现在突然一张口说他有办法解他们燃眉之急,当时她还有些不信。等秦玉仁和盘说出自己的计策来,老妪就觉得此人有些不可思议了。秦玉仁这个人估摸人心之准,拿捏人性之狠可步步为棋,一进一击之间,杀人于无形。也就是说,秦玉仁这个人纵观前后,一旦深思熟虑,就总能快人一步。
果然,炸唐府那一出,都应验了秦玉仁的谋。
而秦玉仁掠过湘、桂两境边办的时候,确实也已经战火纷起,两系都作军争战,打得个热火朝天。
秦玉仁回到了“蜥棂谷”,直接就回了木屋打坐静思。
那老妪收了“火涎棂蜥”入阴棺之后,也来木屋见秦玉仁。见了秦玉仁,只客气了声音说:“老身有一事不明白,就是一切都按你计策如愿而为,但你为什么要驱棂兽现身,这会不会把们兽宗也拖入争战之中?”
秦玉仁一睁睛,沉着声气说:“这倒不会,我驱兽现身也是自有道理的。一是方应天现在中了我伏杀,两月之内怕是才能恢复完全,他要是醒来听说兽宗也现了身,那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就是保存自身收缩战线,这是让他有所惧,他一惧,就会往后退,但他要是一往后退,就会给虫宗沐影造成反击的机会;二是我驱兽出现,也是让虫宗有所惧,但那个沐影有所惧的时候反应就会不一样,她就会想着要扩大地盘来保存自己,因是如果她始终居于一隅的话,就会心生不安,一是担心方应天伤势好了之后会举力反扑,一是怕你们兽宗也会趁虚而入,那她唯一能安心的办法,就是联合桂军夹击扩大自己的地盘,从而保全自己!所以这一进一退之间,那两宗必会争战不止,而你们还是按我当初说的,坐等渔利!”
老妪一听有些汗颜,说:“还是你考虑周全,只是让你费心了!”
秦玉仁道:“光要坐等渔利还不行,桂系军备完整,这才是你们更要担心的,如果有个法子能削弱桂系军力,那对你们来说就会事半功倍了!”
老妪一听,便知道秦玉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他这般并不直言,肯定又是心有所想。老妪也算是一生阅人无数,便问,“想必你心中已有计策,老身也是有言直说,想必这次,你也肯定会有所要求!”
秦玉仁一听,摇摇头说,“要求肯定是谈不上,你救了我一命,本该我这命就算你的,但我也不是你们兽宗门人,此次这般作力行事怕是传出去也有不妥。要削弱桂系军力,倒是有一个好法子,就是一路去暗杀桂系各级将要,但让你们兽宗这时出面肯定不好,只会引火烧身。而暗杀之事我最拿手,这事倒不如留与我帮你们去做,但可能其中花费不会少,最好是能你们出钱,我来出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老妪一听,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提起钱来了,还真是看不清楚他的心思。但钱对兽宗来说倒不是什么事,兽宗在全国各地都有钱庄,也算是家大业大,一点小钱不算什么。老妪担心的是万一这秦玉仁一放他出去,不再回来倒是还算好的了,万一为他人所用那就麻烦。
秦玉仁看老妪不作声,倒是知她心中所虑,又说:“我秦玉仁恩怨分明,忠人之事绝不食言,再说你们兽宗也是手眼通天,光是各天钱庄就遍布无数,那明道暗探也是多不胜举,难道还怕我收钱不办事提腿开溜?你到时候只要让他们多加协助于我就成,我也必将帮你们削除桂境军力!你要是不放心,就与你同门多作商议!”
秦玉仁说完,双目一闭,又开始静思。
那老妪一看,也不多言,只说:“容我们作些考虑,迟些回复于你!”
秦玉仁听了,闭目在那点了点头。老妪就转身出了木屋。
这回复的消息一等就等了三天。秦玉仁也是沉得住气,有时候老妪过来说话也不问那事,得了闲空,就是那打坐,冥想,斗思,耐性心境儿倒是高了一层。
这三天之中,老妪派人出去四下打探湘、桂两境战况。却也真是如秦玉仁所言,虫宗这边加紧了战力投入,一步步倒是夺了不少城地;而冥宗那边,却是退步为营,慢慢收缩了战线,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拼力硬杀,一些无关小城能放弃就放弃了。
所以就有一部分桂系军力慢慢渗透到了湘境边城,声势更加壮大起来。
老妪一探得这情况,终是坐不住了。到了第四天,进了木屋找到秦玉仁,只说:“一切按你的安排来。到时候我会安排桂境各处人手给你做接应,你需要的费用到时候直接在我们的钱庄里支取就行,一切就拜托于你!”
秦玉仁听了,微一点头,说:“杀无痕,斩无影,你只要听那好消息就成!”
老妪听了心里一惊,突然对眼前这个年青人有些恐慌起来,心里怕是将来谁也吃不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