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埃米莉离开以后,整整两天多,克拉克一直没离开过警察总部的工作室。他通过那只蓝宝石摄像机了解了一切,如同亲临现场一般。埃米莉下班以后,他还不能休息,他还必须安排制定《啄木鸟计划》的最后行动方案。
对于贝特·道格拉斯公司总部来说,解决它的困难要小得多。只要派警察从空中、地面分两路将公司团团围住,所有疑犯均成瓮中之鳖。由于尼古拉斯岛的战斗开始以后,实行通讯干扰,所以,走漏消息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因此,对于该总部的行动时间仍定在正常上班以后。这项任务相对难度不大,可以交由当地警察机关去执行,克拉克对此并不需要操太多的心思。
但是,对于尼古拉斯岛来说,困难就要大得多,为此,克拉克颇费了一番脑筋。今天下午,他终于得知总部已经同意了,他为解决尼古拉斯岛而提出的方案。由奎特曼上校手下的工作班子所制订的一套作战计划,也已经得到了白宫有关部门的批准。
计划决定建立两个突击队,要求他们于大规模登陆的头一天晚上二十三点三十分开始行动,潜入尼古拉斯岛。第一突击队共有六十人,其中十八人负责占领控制敌方的指挥部,或将其摧毁;其余的队员分成十四个战斗小组,要求他们控制住岛上的重要人物,每个小组分别负责一至两个目标,或将其活捉,或将其击毙。第二突击队共有十二人,他们的任务是占领“生命隧道”。
整个战斗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突击队进岛,在战斗打响之前到达指定位置,按预定时间完成计划所规定的任务。第二阶段,两个营的海军陆战队从东西两侧海滩,登陆北岛;另由一个连负责占领全部南岛,进攻时间定在凌晨五时。
时间已经不多,突击队今晚就要出发,克拉克必须离开自己在警察局的工作室,前往正在驶向尼古拉斯岛海域的舰队。马歇尔被留了下来,负责第二天协调奥古斯丁的警察部队封闭贝特·道格拉斯公司总部。
克拉克乘坐的直升飞机于傍晚时分,赶上了向南驶去的舰队。直升飞机围绕着舰队飞了一圈以后,被获准降落在“拿骚”[1]号的飞行甲板上。
“拿骚”号是一艘具有攻击、运输和登陆指挥等综合性能的两栖作战攻击舰,满载排水量近四万吨。该舰的右舷是全通式的飞行甲板,左舷是岛式上层建筑,与航空母舰外形相近。飞行甲板上可以同时停放九架大型直升飞机。这九架起飞后,第二批飞机可以很快移到规定的位置待命。它的飞机库中可以容纳三十架直升飞机。除此以外,该舰还有登陆艇、车辆和大量物资,以及两千名海军陆战队队员。舰内停放登陆艇的坞井在舰尾。当登陆艇出航或者回舰时,将压载水舱灌上水,舰尾下沉,打开舰尾门,登陆艇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克拉克跳下直升飞机以后,在司令部作战室遇见了奈特先生,奎特曼上校和海军方面的司令官弗赖伊少将,陆战队指挥官德雷克上校等人。在一阵友好的交谈之后,奈特先生单独对克拉克说:“你送来的书面报告和录像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你的部下很能干。”
“不过,我很为她的安全担心。”
“我能理解。”
“但愿一切都能平安地过去。”
“你知道为什么让你亲自带领第二突击队吗?”
“全力保护我方派出人员的安全。”
“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白宫高层要我们尽可能完好地保存‘生命隧道’的人员和设备,因为他们的技术超过了我们。”
“我明白!”
奈特先生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离二十三点三十分还有五个小时,晚上,你还要带领第二突击队执行任务,你去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掌握时间。”
“今天晚上,按照‘生命隧道’的运行计划,埃米莉他们还有四个小时的加班,如果没有以意外,到晚上二十二点三十分结束。我与埃米莉约定,在晚上二十三点整进行最后一次联络。”
“好吧!那我在二十三点以前叫你起来。”
奈特先生说完将克拉克留在一间备有床铺的舱室里。
克拉克躺在床上,感到了攻击舰轻微的摇晃。他想:埃米莉现在在干什么呢?也许在戈夫里那里协助操纵电脑,或者在后台处理身体工作,只要这几个小时能平安地度过,到了明天,一切就都会结束的。……他有些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以“拿骚”号为首的舰队,包括一艘导弹驱逐舰和两艘护卫舰,已到达预定的海域,与先期在尼古拉斯岛执行监视任务的“洛杉矶”号核动力攻击潜艇会合了。
奈特先生来到飞行甲板下面的战备舱,在这里,七十二名突击队员已经挑选出来。第一突击队由特罗伊上尉率领,福特少尉的特别行动小组负责攻击敌方指挥部。第二突击队由道尔少尉率领。所有人员均配备了火力强大的长短武器,以及供夜间行动的装备等。各个战斗小组以作战地区的环境条件进行了一次模拟演练,再次核对了各自的目标和该目标可能出现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司令部一声令下,突击队便可直插尼古拉斯岛。奈特先生看了一下手表,已是二十二点三十五分,他应该去叫醒克拉克了。
当奈特先生走到克拉克休息的舱室时,克拉克已经起来了。他身穿战斗服,腰中别着自己心爱的9mm孔径的Clock17型手枪,肩上挎着轻巧的冲锋枪。奈特先生看见他走出舱门,于是问道:“你睡得怎么样?”
“睡了一会儿。”克拉克用手模了摸自己的脑门说,“不过,最后做了一个噩梦,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有结果吗?”
“还没有。”
“那就是说,需要你去努力呢!”
“是的,那当然。”克拉克朝奈特先生笑了笑说。“和埃米莉通话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快点儿。”
克拉克洗了一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跟着奈特先生前往两栖攻击舰的通讯中心。
二十三点整,舰上的电脑通讯系统及时地接通了埃米莉打来的无线电话。
“黄莺呼叫啄木鸟!”这是埃米莉的声音。
“我是啄木鸟!”克拉克答道。
“啄木鸟请说话。”
“最后一只啄木鸟今晚二十三点三十分起飞,……”
“鹘隼[2]靠近黄莺!鹘隼靠近黄莺!”不知道什么原因,艾米莉突然报警,电话也因此突然挂断了,埃米莉可能遇到了危险。通讯中心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已经到了二十三点十分,还不见对方恢复通话,克拉克焦急地皱紧了眉头。
已经到了二十三点十五分还无反应,克拉克想:“糟了,埃米莉一定遇到了危险,”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我要求突击队马上出发!”
奈特先生说:“冷静点儿,克拉克。”
克拉克沉默了,他知道奈特先生是对的,现在,任何急噪情绪都与事无补,他无可奈何地在空中挥着拳头。
又过了五分钟,奈特先生说:“记住,不要急躁!准备出发吧!”
“是!”
克拉克跑步来到突击队集结地点,会见了道尔少尉和第二突击队全体队员。
道尔少尉看起来很强壮,他和其他士兵一样身着战斗服。陆战队长官已经告诉他,克拉克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克拉克告诉道尔,如果他有意外,道尔必须按照《啄木鸟计划》的要求占领“生命隧道”,并注意保护我方的一名特工。
第一突击队已经登艇出发了。第二突击队也分乘两只机动橡皮艇,向尼古拉斯南岛驶去。
晚上的加班结束以后,已经接近二十三点;埃米莉按照约定,还须和克拉克进行一次通话,这很可能就是《啄木鸟计划》最后阶段启动前的一次通话。埃米莉小心地接通电话之后,了解到最后时刻已经到了。但是就在这时,有人敲起了她的房门,她不得不中止了与克拉克的联系。她把伪装成景泰蓝首饰盒的信号转发器,推到窗帘后面,便走过去把门打开。
又是这个讨厌的戈夫里,埃米莉的眉头一皱。
戈夫里说:“乔伊,我觉得你变了。”
“我没变,”埃米莉说,“我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吗?”
“你在回避!”
“不!我没有回避。”
“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埃米莉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这时已经是二十三点十五分,她说:“那好吧!我可以和你谈,不过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定让你满意。”
“明天?还要等到明天?……不!我今天就要得到答案。”戈夫里逼了上来。
“戈夫里,你想干什么?”埃米莉一边后退一边惊慌地说。
“不想干什么!”戈夫里一把抓住埃米莉,他要强行吻她。
埃米莉用力地推着,把头歪向一边。
不知为什么,戈夫里强有力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动力,他盯着埃米莉的脖子好像想起了一件事。
在过去的日子里,戈夫里不止一次地读遍了乔伊的身体,每当他的眼光停留在乔伊左耳根的后面时,都会看到一颗微微突起的青痣。如今,这颗青痣不知乔伊什么时候把它弄丢了,而且,皮肤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他开始明白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陷入了一个骗局。
戈夫里用力地摇着埃米莉的双肩,他喊道:“乔伊在哪儿?”
“放开我!”埃米莉叫着,“放开我就告诉你。”
戈夫里松开了双手。
埃米莉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不慌不忙地说:“的确,我不是你的乔伊。你的乔伊现在很安全,她目前在我们手中,只要你不乱来,我可以保证,明天你就可以见到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假冒乔伊?”
“现在告诉你已无关紧要了。”埃米莉抓住假面具的边缘,使劲地把它从自己的脸上撕下来。
戈夫里惊异地看着藏在乔伊那张脸后面的真面目,她竟是那么的美。
埃米莉把假面具扔在桌子上说:“我是美国人,真名叫做埃米莉。也许你还记得,半个月以前,你们曾经给一位名叫托马斯·沃德的老人做过返老还童的服务,他是我爷爷。”
戈夫里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个人,可是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个孩子的到来,引起了我们家庭的混乱,因此,我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真相。”
“该死的,就为了这,你绑架了乔伊!”
“实际上,她并没有失去自由,我向你保证。”
“这么说,你现在如愿以偿了?”
“是的!几年前,你们就以帮助我爷爷检查身体为由,偷取了他的一些细胞作为样本,并且复制了一个与我爷爷基因信息完全一样的克隆人。这个克隆人就是现在回到奥特明庄园的那个孩子。你们又拷贝了我爷爷的灵魂信息,并把它输入了那个孩子的大脑。而我爷爷本人则被你们放在冷库里,几个月后,他将被扔进大海去喂鱼,我没说错吧?”
“的确如此,我们让那个复制品带着你爷爷的灵魂回到奥特明,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至于那个老头子以后如何处理,这并不重要,你应该看实际效果。”
“你认为那个孩子就是我爷爷?”
“当然,他继承了你爷爷的一切,除了那副老朽不堪的躯壳。如果你认为不是,那他又是谁呢?”
埃米莉沉默了,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加上冷库里存放的那个,我岂不是有了两个爷爷?”
“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同时露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有了两个爷爷。”
“这……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就可以做出一百个复制品,难道说我就得接受一百个爷爷吗?”
“你把事实扩大了。”戈夫里冷笑道。
“我不管你们的效果如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复制品不等于原件。我的爷爷只有一个,那就是躺在你们冷库里的那个。”
“那你想怎样呢?”
“我要让他恢复自由。”
“公司决不可能让你这么做……”
“嘭!”门突然被推开了。谢尔曼、托比和几个保镖出现在门口。
很显然,戈夫里和埃米莉在深夜里的喧哗引起了他人的注意,门外的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埃米莉盯着谢尔曼的眼睛观察着,她想分辨出这个人是不是又是一个替身。
“沃德小姐,你很会咬文嚼字,”谢尔曼走进屋来,带着阴冷的微笑说,“本来,我很感谢你爷爷对我的资助,但是,你不该到这儿来,你让我们为难了。”谢尔曼在屋里踱了一圈以后又说,“你把乔伊杀了,然后冒充她混进这里;你是一个人来的,对不对?”他试探着问。
“你想灭口?”
谢尔曼冷笑道:“你很聪明,是你自己把我置于不义之处的。”
“你以为封住我的嘴巴,就没人知道你的事了吗?妄想!你已经暴露了。”
“那么,谁是你的后台?”
“你很快就会知道!”
谢尔曼挥了一下手命令道:“搜查整个房间!”
几个喽罗立即在乔伊的宿舍里翻起来,一些私人用品扔得到处都是。
“报告总经理,请看这个!”一名保镖把藏在窗帘后面的首饰盒翻了出来。
谢尔曼拿起那串蓝宝石项链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从蓝宝石的后面抠出了一粒微型电池。“这是一只伪装巧妙的微型摄像机。”他转而问戈夫里道,“这几天她都是带着这个进入‘生命隧道’的吗?”
“是的。”戈夫里低声地说。
“你还算是乔伊的男朋友吗?让这个冒牌货混进来这么久竟然对她一无所知。”谢尔曼生气地说,“星期一,迈耶就察觉出来这个‘乔伊’有问题。”
他后悔没有立即采取措施,现在已经为时太晚。谢尔曼向保镖要了一只手枪,指着埃米莉的眉心威胁道:“说!你的后台是谁?”
埃米莉看到后面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二十三时四十五分,她心里想,克拉克他们要是能提前赶来就好了。然而现在,她一人孤立无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她说:“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美军很快就会占领这个小岛,投降才是你们的出路!”
谢尔曼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几分钟以后,他的脸上才又重新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对戈夫里等人说:“也许我们不得不从这里撤离,首先考虑的人员是这些年培养出来的技术精英,这件事连夜就得准备,明天天亮就先撤走一批。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对付这位不速之客。”谢尔曼转而对埃米莉说,“你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干掉她吗?”一名保镖问。
“不,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干掉太可惜,我另有办法。”谢尔曼摆摆手说。他拿出口袋里的书,取出夹在书里的光碟对埃米莉说:“这是我本人灵魂信息的副本,是两个月前录制的,虽然缺少部分现在的内容,但是没有什么大妨碍。我要用它占领你的大脑,你的身体。由你代替我在这儿主持工作。哈哈哈!由别人使用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我倒要看看CIA的那些混蛋怎么对付我。”
“你有办法钻进别人的大脑,别人也会有办法把你赶出去。”
“恐怕来不及了,到时候,即使美国人真的来了,你也会代替我下达破坏电脑的命令的。就算你们CIA的人能把我从你那儿赶出来,这其实对我来说毫无损失,我还可以用这片光碟再去复制几个。可是你,可怜的小妞,我不打算留下你的灵魂信息,你的灵魂将变成孤魂野鬼,永远也回不去了!”
埃米莉这时开始感到害怕了,她想反抗,但是两名身体强悍的保镖牢牢地卡住了她。
“我们现在就到‘生命隧道’去!”谢尔曼命令道。
走出宿舍一拐弯就是白色大楼的门口,大门上早已加了锁,当值班的警卫看到这一行人在半夜里出现时,感到十分诧异。当他们仔细询问了情况以后,又看到公司总经理谢尔曼也在其中,便打开了大门。
他们走进大楼,打开了电源开关。这座楼房的里里外外顿时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空里显得十分耀眼。
“启动系统!”谢尔曼命令道。
戈夫里开始按正常程序启动了电脑。几分钟以后,由于已经有了灵魂信息的光盘,不需要再进行拷贝了,因此,系统可以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两名保镖使劲要把埃米莉搬上手术台车,埃米莉拼命地挣扎着。
“我宁可毁了我自己,也不能让你操纵我的身体!”埃米莉喊道。
谢尔曼对此并不理会,他嘱咐手下的人说:“伙计们,动作轻点儿,别扭伤了她的脚腕,我明天在尼古拉斯岛还有不少路要走呢!”
埃米莉被强行捆在手术台车上。这时,托比带着两名保镖到后台去取一些药品,和灵魂信息传导过程所必须的营养液。戈夫里则把谢尔曼给他的光碟塞进了光盘驱动器。
“啪!”只听见一声响,“生命隧道”的大楼里突然一片漆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供电系统出现了故障。
谢尔曼哇啦哇啦地发着脾气,戈夫里则摸出打火机借着微弱的火光朝电源控制柜走去。
注[1]“拿骚”号是美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制造的几艘
“塔拉瓦”级两栖作战攻击舰中的第五艘。
鹘隼,通常人们叫它“隼”,是鸟类的一科,善于袭击其他的鸟类,是凶猛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