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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蜕三十九

刘胡子眼看着前方“花林”近在咫尺,心中欢喜,此刻他那张老脸也正如那些娇艳欲滴的“坟头菊”一般怒放着,是谁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他娘地说得太好了!自己命大福大造化大,若此番逃出生天后我一定要给祖师爷烧高香,三牲五鼎以祭之。

唯一不爽的就是后面那几个“跟屁虫”太讨厌了,老是跟着自己不放,怎么就没被那黑蛇吃掉呢?不过刘胡子转念一想,又稍稍安心下来,自己是才被俘获到此地没多久,体力上也还有所保留,不像那些人,被俘的日子太长了,以至于身虚体弱的,论逃命他们怎么比得过自己?只要我跑得比你们快那么一丁点儿,那我就是人生的“大赢家”!身后不管有多少个人,那还不都是帮着自己拖延时间的“壁虎尾巴”!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黑蛇游到了断墙边上,刘胡子抬头看着黑蛇那巨大的脑袋,冷漠的双眼,血盆大口以及白森森的獠牙,当时想着自己铁定小命不保了,那份压迫感让刘胡子人生中又一次尿了裤子,今日也不知是第几回了,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水份都快要排干了。还好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太上老君保佑,总之是满天神佛庇佑,黑蛇竟然没吃自己,那几个被压在人堆底下的“倒霉鬼”可就不如自己幸运了,被这黑蛇如同吃“手擀面”一般地叼到嘴里,毫不费劲地就吸溜进了黑洞洞的“无底深渊”,貌似还有声声悲鸣从那“深渊”里传出,看着黑蛇慢条斯理地吞吃着“食物”,是个人都会头皮发麻。就在它享受美餐时,另外两三个被压在底下的人趁着身上压力减轻,从肢体堆中挤了出来,连爬带滚地奔命去了,刘胡子这才省悟过来,也跟着没命地狂奔。自己好歹胜在体力较之前那三人要好得多,立马超越了他们,看着“花林”中的点点火光,确认了方位,直奔韩昌奇等人而来……

眼瞅着前方韩昌奇和几名兵士就在不远处,刘胡子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欣喜若狂地放声招呼,生怕韩昌奇等人没看见,丢下自己独自逃生,脚下也加了把劲儿,疾走如飞。却见韩昌奇一个掏枪的动作后,瞄向自己这边,刘胡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那条黑蛇正摆动着巨大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跟出了围墙,正尾随着自己等人。刘胡子掉头对韩昌奇大喊道:“韩长官,瞄准了打,可别误伤了我啊……”话音刚落,只听得“呯”的一声枪响,枪口炽焰喷出—韩昌奇开枪了。刘胡子顿觉右腿一痛,身体被奔跑时的惯性一带,扑倒在地,滚了两圈,自己赫然中弹了。

刘胡子顾不上脸上手上身体上和地面“亲密接触”后的疼痛,看向右腿,血染湿了裤子,鲜血的味道夹着尿臊气在这寒冷的山腹中是那么刺鼻,原来看见自己流血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儿啊!这会儿自己的感官不那么敏锐又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眼中的暗红,鼻中的腥臊,腿上的剧痛,最难过的是脑中的清醒。为什么啊?为什么韩昌奇会开枪打了自己?明明再加把子劲儿,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明明自己再努把力就有大批的人为自己垫底,刚才把那些人踩在脚下的感觉真的是好爽啊!可如今,一颗子弹破灭了自己的理想。

刘胡子哀嚎着:“韩长官……你不小心打中我的腿了……哎呦……劳烦您叫位军爷扶我一把……”说着就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一动腿,那剧痛就直达大脑,让他面部抽搐,冷汗淋漓。韩昌奇没理他,收了枪,招呼兵士快速上前接应了另外三名幸存者,逃入“花林”。末了时一扭头,冷冷地说道:“我是不是不小心开枪打你,你自己最清楚。至于为什么打你,刘胡子,你到了那边后,问问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吧!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谢谢你为我们拖延了宝贵的时间。”说完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近的黑影,扭身钻进了“花林”……

刘胡子一见韩昌奇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花林”之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熄灭了,他声如泣血般地哀嚎着:“等等我啊……不要扔下我啊……回来!回来……”身后黑蛇似乎被那声枪响惊到了,犹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大摇大摆地游动过来,刘胡子看着那渐近的黑蛇,绝望地大叫起来,哪怕手指被青石板磨破,指甲断掉,也依旧奋力地拖着伤腿爬向“花林”,地面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远处,韩昌奇隔着层层叠叠的花丛回头看向后方,那黑蛇的身影在雾气的阻隔下隐约可辨,黑蛇临近了“花林”,却未前行,似乎有所忌惮,左右徘徊着,这花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使黑蛇怎么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韩昌奇见状不禁长喘一口大气,只要不被黑蛇追杀,心中就踏实了不少,比起“皮奴”的不死不灭,面对黑蛇时的那种无力感和挫败感更让人心生余悸。

这片“花林”还是一如初来时那样透着诡异,它似乎无时无刻都在透支着人的体力,身体上的沉重感和脚下的绵柔感会让人感觉前进时的压力倍增,加上身边密密麻麻的“曼珠沙华”,仿佛使人产生一种永无止境的感觉。不同于塔楼附近,这里的雾气根本不会变淡,依旧流动如水,稠而不散。韩昌奇等人沿着被人为踩踏或压倒的“花道”前行着,韩昌奇心里知道其实这“花林”并没有多大,而之所以感觉它广袤,完全是因为雾气太浓,红花又生长得过高过密,山腹中又过于黑暗难以分辨方向,最重要的是身体上的沉重和脚下发飘的感觉,加之精神上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以上这些都使得人会产生出距离感,距离出口处很遥远,很遥远。

韩昌奇催促众人加快速度跑步前进,不一会儿就追赶上了前面体力不佳的“百姓群众”,众人已然精疲力竭了,这看似瑰丽无比的“花海”不断地在压榨着这些可怜人所剩无几的体力,也同时收割着人的性命,犹如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法则,对这些人进行着一一筛选。他们一个个脸上布满了疲态,有的互相扶持着,步履蹒跚地向前挪着步子,有的已然倒在了花丛中,杳无生息,似灵魂被抽空了的躯壳。看着这些人,韩昌奇一阵心酸,大好的鲜活生命被掳掠到了这个鬼地方,生命无端端地被残杀,尊严被无情地践踏,这里的邪魔外道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视人命如同草芥,只为了一个祭祀伪神的仪式,就屠杀了如此众多的人类,此等行为令人发指。而自己等人的顺手之举将他们救离出了苦海,眼睁睁地看着胜利在望了,却最终并未能如愿地踏越过死亡线,这不禁令人扼腕叹息,同时韩昌奇也暗恨自己力有未逮,只能想着尽自己的全力能救几个算几个了。

正想着,从队伍前方跑来了方狗儿,他一见到韩昌奇,脸上大喜,上前道:“长官,你没事就好了!刚才听到枪声,还以为……”韩昌奇见到方狗儿也稍露喜色,打断了他的絮叨,边走边问道:“祝长官他们到哪里了?”方狗儿立即答道:“沈班长已经带着祝长官他们进入隧道了,这里距离前面隧道口没多远了,嘿嘿,我是自告奋勇地要求过来接您的,赵三儿这小子没抢得过我……。”韩昌奇心中稍安,人群里一阵欢呼,如同打了“强心针”一般。方狗儿趁热打铁道:“大家加把劲儿,往前再走一百米左右就到隧道口了,进了隧道大家就都安全了……”方狗儿话音还未落下,如同一阵狂风刮过一般,突然一道黑色幽光掠过了韩昌奇的眼前,方狗儿他人一下子不见了身影,耳边只有他忽高忽低的惨呼在空中飘荡着,格外刺耳,顷刻便没了音讯,在场之人完全惊呆了,韩昌奇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连绵不绝不断滑动的巨大身躯,脸部肌肉不停地抽搐,忽然他暴喝一声:“老子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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