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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Ⅱ) 金都往事

辉煌王朝的宁静世界,以金都的故事结束。

金殿外,秋风萧瑟。宁静守护者整齐地排列于大殿前,等待着“天神”的最后命令,“天神”是不会来了,天神子之子就是他们的寄托,或许他们会做最后的抵抗,然后把最卑微的生命献给最美好的回忆。在这里,没有贵贱,他们都是帝国最后的守护者。

来自荒蛮之地的哈里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略显慌张,但他们不知道,这里没人会嘲笑其丑陋的面容;金色眼眸的沙漠民族,勇敢的牧民,胡萨人没有什么好畏惧的;猎人们沉默着,一双双绿眼眸注视着远方苍穹,鹰神何时归?

城外的攻击仍在继续,巴泽里人的战车阵碾平了城外的一切,凶恶的角犀猛烈撞击着稳固的城门,守城兵被震到几米开外,但很快又有士兵如蚂蚁般涌上。一块巨大的花岗石跃过高高的城墙,划过天际,随后砸中了那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陵墓,建筑变得面目全非。

陵墓下的地下密室猛烈震动着,震醒了倚在石门前的守陵人,臂旁宝剑猛地一倒,一缕灰尘掉落至他疲惫不堪的脸上。

守陵人,自然就是天神子陵墓的守护者,猎犬之魂,人魂合一者。

守陵人艰难地拾起地上的剑,拍走憔悴脸容上的灰土,细细地揣摩着手中的“猎天剑”,在那颗晶莹宝珠上,他看见了一张可笑的脸。他笑了。

剑尖触地,一声脆响。他紧紧地握住了剑柄,一刹间,利剑入地如削泥,直至那弯月护手,却是无声无息。他呢喃着无人能懂的咒语,咒语随着灯火传透了幽暗的密道,传遍了城市的每一处。声音停止了,守陵人又笑了。

他就这样背靠着石碑,陪伴着忠诚的猎犬之魂,开始了他最后一次的长眠。

金殿中,烛灯依旧,灯火摇曳,风吹欲熄,微暗的火光散落至殿堂的每一个角落。殿堂的尽头,一座,刻着龙纹的王座;座旁,一狮,黯然失色的黄金雕像;狮前,一人,断肠人。朱梁犹在,雕栏仍存,物是人非,花落人离,这番景象,他也无能为力。抽泣声在这深邃大殿中回响,若悲若寂。

太子缓缓踱步而出,一丝亮光洒在他憔悴的脸容上,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似乎听到了什么。许久,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太子出现在队伍面前,扫视着整齐、严肃的队伍。

“殿下,四子已经出发了。”顾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太子的身旁,低着头。

太子缓缓点头,仍是注视着眼前之景。“顾老,辛苦了。”他深情道,声声疲惫。

“嗯?”顾老将军身子微微一抖,又抬起头来,脸上出现一丝不安,鼻翼微动,道:“殿……下?请下令!”

太子闭上眼,陶醉着金都城中最后的清风。一切,安静。

一颗水珠划过老将军皱巴巴的脸颊。“太子殿下!”声音沙哑。

太子猛地睁开眼,他虽已无力多想,但命令终究还要传达下去。他环顾着眼前为了城市殊死一搏的人们,天神的使者,疲倦的士兵,平凡的芸芸众生,他们不是为了苟活着,只是想保住这个已经衰落的帝国。

“我们离开这里。”太子细声说,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又闭着。

顾老将军心头一震,咽了一口气。“殿下?”他疑惑着,头低着,一脸茫然。

“离开这里,没必要再抵抗了”太子闭眼道,脸上却是平静,“传令下去,停止城内的一切抵抗,召集所有人,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他昂起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五年了,他与恶魔之宗的斗争,也该结束了。他并不是懦弱,更不是逃避,只是……天命已定。

他曾经把希望寄托于烈魂之上,把光明赋予东南之地的凌阳王。那个叱咤一时的少年,将平定令人头痛的凌地叛乱。可惜,凌阳王并不是为了这世界的宁静,一封血书,似是道破凌阳王的真实目的。意气风发的凌阳王,成了信中的专横跋扈之人,这个少年只为凌地称王。凌阳王亦是自私的,并不是帝国的希望。

“辛苦你了,顾老”他又补上一句。

太子的恭敬使老将军更加不安,“遵命,殿下。”他俯身低头道,转身离去。

他无法理解太子的想法,但他不会质疑,因为他认为,天神子之子必然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然而他错了,随着被心中的不安击溃了,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低下头问:“殿下,巴泽里人还在外面。”这就是他所担忧的,敌军还在攻城,太子为什么要放弃抵抗,老将军不明白。

“我知道,这群贪婪之徒是无法进入圣城的。”太子说道,“按我吩咐去做。”

“是的,殿下。”顾老将军说完便匆匆离去……

“都到了吗?”太子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俯视着满脸伤痕的士兵和平民。“就这么多了吗?”

“南城的兵府卫还在防御当中。”顾老将军凑上来,低着头说道,一颗冷汗划过额头。

“我说了没必要!”整个城市安静下来了,静悄悄的哭泣声衬托着悲伤。“贪婪之徒无法玷污圣城!带上那些人,一个不能少。”太子踱步至众人面前,面色仍然平淡。

“可是……殿下,我们去哪?”还是顾老将军,他说着,在颤抖,面如土色。

太子扭头望向另一处,良久,指着那条通往北门的大道,说道:“那……”

风卷走了道上的落叶。

“北源!”

城南那一头,虽是没有了防御,但那些贪婪的侵略者却停止了进攻的脚步。这群亡命之徒神色惊恐,有的竟是倒地痛哭,或是抱头大叫。猛兽发疯似地相互撕咬,战车被撞得七零八乱,入侵者陷入了疯狂。

城墙外不远处的黑色军营里,坐着一个披着黑绒皮毛的男子,长发遮住了他猩红的双眼。取下眼前那城市,他就将会是这大地的主宰者,可偏那猎犬却是阴魂不散的样子,他怒了。

幽暗角落,一双莹莹绿眼隐隐若现,一阵狂风掠过后,男子身旁就趴着一只肥硕的黑色“大猫”。

“你身手没往前那般敏捷了,豹。”男子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下一步怎么做呢?”

“噢?”那只黑色大猫轻吟一声,又说:“我的主人,请别这样叫我,我讨厌这名字。”

“嗯,你也别叫我主人了。”男子嘴角一扬,似笑非笑。

“出来吧。”黑豹双眼发绿,一束绿光射到帐门前,营帐下立刻飞出一团团浓浓的黑雾,随即从中游出一条条黑色的“猛蛇”,黑蛇源源不断地从黑烟中游出,在巨大营帐中翻腾着。

“去吧!”男子挥手道。他静静地闭上双眼,轻抚着身旁的黑豹。

“呼!”帐帘被一阵狂风刮起,风过后,黑雾消失。

倒地的巴泽里士兵重新站了起来,拾起沾满自己鲜血的刀刃,个个双眼充血,怒视前方。

一只只黑色幽灵直穿坚固的城门,涌入城市。遮天的巨型黑雾从天而降,砸中了城门,随着一声巨响,稳固了四十年的金都南门被攻破了,巴泽里人杀入城市。金都沦陷。

在这个伟大城市,人离去了,只留下忠诚的守陵人,还有风吹欲熄的火光。就这样,大武王朝的故事结束了。

这片大地的故事还在继续。

至于第一个天神子,或许已经无人问晓,他的故事,已成为传说。那些平凡人不知道的是,他在那高地上,留下了真正的宁静。

金都沦陷的消息传到了天崖城,第十三世枭王沉默不语地望着殿堂之中的雄鹰雕像,黑色眼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雷声响彻了天空。

往后的世界,人们为生存都相互厮杀;流浪的联魂者们在黑暗的笼罩下,苟且生存着。

宁静世界,似乎已经成为了历史。

下一个天神子,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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