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想,只见天空湛蓝,白色的云朵轻柔漂浮,路边的芳草杂树扑面而来,田野里是芬芳的庄稼吐穗的气息。
仿佛过了一生那样的长久,丽华微微眯起眼睛来,刘秀含笑看着她说:“别在马背上睡着了,马上要到了。”
睁开眼睛看,却是一处极恬静的村落,绿树成荫,清溪环绕,刘秀跳下马背,扶丽华下来,细心的帮她取下草帽,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在村前歪脖子枣树下拴好了马,牵着她的手,向一处幽深的院落走去。
早有白发的老妇人候在门前,刘秀叫了一声:“娘,我带丽华回来了。”老妇人拉着丽华的手,连声说好。看得丽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叫了声:“嬢嬢。“老妇人拉着丽华的手,走到正中的堂屋里,拉她坐到榻上。问她家中几口人,兄弟姐妹几个,丽华只简要的回答了她。
老妇人笑着又问:“姑娘姓什么?”
丽华说:“姓阴。”
老妇人的笑容又浓了一些,“新野的阴家,是大姓。”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春秋时的名相管仲,可是姑娘祖上。”
丽华说:“正是。”
老妇人赞道:“不愧大家女,行事端方,应答有礼。”
笑着说:“你们坐着说话,我看一下,糖水鸡蛋煮好了没有”
遂出门去外边的灶间。刘秀拉了个蒲团在丽华面前坐下,温柔的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我娘很喜欢你。”
丽华说:“我娘也很喜欢你呀。”
“那怎么一样?你娘对我,多是客气,我娘对你,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丽华说:“嬢嬢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刘秀笑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丽华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佯装生气,捏了捏他的手,这时丫鬟端上来煮好的糖水鸡蛋,刘秀接了过来,放在丽华面前,尝尝吧,娘做的糖水鸡蛋,可是远近有名的。丽华用汤匙拨弄了一下粗陶碗里的荷包蛋,一碗六个蛋,做得均匀光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麻油的味道和红糖的味道,尝了一口,只觉得甜香软糯,笑着点点头“是很好吃的。”“那你多吃点。”丽华点点头,埋头把碗里的蛋连汤汤水水吃了个精光。
抬起头,看到刘秀已经笑得眼睛迷成了一条缝,要不要我再给你盛一碗去。丽华说:“不用了,都快撑死了。”刘秀说:“快撑死了你还吃,我都吃不了这么多。”丽华小声嘟哝,“娘说了,去人家那里做客,鸡蛋茶吃不完了不礼貌的,不能剩下的。”刘秀说:“我看你挺能吃的,再吃一点也没有关系。”
这时刘老妇人系着围裙过来,笑咪咪的问丽华:“吃好了没有?再给你盛一碗。”丽华连忙站起来说:“吃好了。”那叫秀儿带你去庄上走走吧,我去给你们张罗午饭。说着转身走了,丽华看到她头发花白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这个老妇人,曾是名门闺秀,经历了夫君被贬官,丧夫,丧女之痛,却活的这样硬朗和坚强,如今荆钗布裙,洗尽繁华却泰然自若,自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淳朴气质。
初夏正午的白水乡,炊烟袅袅升起,公鸡雄赳赳的领着一群母鸡在地上觅食,黑色的狗安静的睡在篱笆的下边,看到他们走过来,翻翻眼皮,继续睡觉。丽华说:“你们这里的狗都不咬人的?”
刘秀说:“狗都知道你早晚是我们白水乡的媳妇儿,所以认得你是自己人。”
丽华说:“你净瞎说吧。估计这个狗是个哑狗。”
刘秀说:“答对了,这个狗天生的不会叫,上次官府的土匪强盗来庄上抓人,庄上会叫的狗都被砍了,就留下这条狗,不会叫,躲在麦草堆里,才得以幸免。”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有一种凝重的神色,是和平时的温和截然不同的凌然的气势。
丽华不禁伸手去握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冷,眼睛里却有一种坚毅。
丽华说:“我上个月见到去年我们帮助过的那个小女孩了。就是你驾马车送她和她奶奶去宛城的那个。”
刘秀说:“恩,她如今过得可好?”
丽华说:“还好吧,听说跟了更始帝刘玄了。”
刘秀说:“还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只淡淡的语气。
默然,两个人一路走来,外边看起来齐整的村落,近前来看,却因为战火,多半是断壁残垣。刘秀说,这些乡亲们,原本,是可以在这里一直安居乐业的。他们如今背井离乡,或者早已客死他乡,只留下这些荒芜的屋舍。这个天下,已经多久没有过太平日子了!轻轻的叹息。
他突然抱住了她:“丽华,也许,我不该,把你带进我颠沛流离的命运,你应该一直过你富贵安逸的生活。”
她用手点住他的唇,阻止他说下去:“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是不分彼此的,你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不管这命运是什么,我都会心甘情愿。”
他抱她抱得更紧了一点,火热的唇吻上她娇艳的双唇,她踮起脚尖回应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映照这世间的美好和苍凉,初夏正午的风温柔的拂过脸颊,她闭上眼睛,再睁开,蓝天高远,耀眼的阳光穿过斑驳的绿叶,美好的,有点不真实。原来,爱你,是我最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