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相聚和别离,都在心中,拖延出饱满沉实的爱和哀伤。总是盼望着,若是能天天相见,该有多好,长相知,长相守,岁月里,一点一滴的,都是甜蜜。而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这一切,只能是奢望。第二日,一个大早,丽华穿上一身素淡的衣服,淡淡匀了点脂粉,去母亲那里请了个安,跟母亲说了去向,就吩咐小桃叫了来福叔套好马车,带着备好的礼物,去宛城找锦娘。更始帝收复了宛城以后,在宛城修葺了旧日的官邸做宫室,锦娘便住在宛城东南方的锦秋宫里。
仍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从马车的帘子缝隙里,看到外边的景物,草木葱茏,天空湛蓝,丽华心中,都是刘秀的身影,想他温暖的笑,想他宽厚的怀抱,也许是因为年轻,这样的想念,甜蜜多过于煎熬。丽华想,这个时候,要是刘秀在身边驾车,该有多好。如果有一天,战争结束了,一定和他天天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想到这里,唇边浮现一抹甜蜜的笑。
路程并不算远,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锦娘的宫殿边。停下马车,由小桃递上拜帖,锦秋宫虽不算恢弘气派,却也精致华丽。等了一小会儿,却见锦娘亲自扶了小丫鬟过来迎接。丽华依例给锦娘行了礼,锦娘拉她起来,说:“姐姐,不必多礼的”丽华笑着说:“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目光停留到锦娘微微隆起的小腹,锦娘察觉了,满含甜蜜的笑意,说:“已经快五个月了。”遂拉了丽华的手,一起往里边走去。丽华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恭喜你了。”锦娘叹道:“可怜这孩子,我没有一个好出身,孩子必然也不会大福大贵。”
丽华劝道:“妹妹不必这样想,英雄不问出处,怎见得孩子不会大富大贵。”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锦娘的寝殿,丫头小环拿来一个锦缎靠枕过来,锦娘靠在榻上休息。拉着丽华在她身旁坐下。
因见殿内陈设简单,就问道:“刘玄对你还好吧。”锦娘说:“还好,过三五日必来看看我和孩子。”说着,用手摩挲着隆起的肚皮:“不过他新近纳了赵姬,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眼神里,却是空洞的落寞。
丽华说:“他是帝王,这不过是平常的事情,你要以孩子为重,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
锦娘说:“我在意能怎样?不在意能怎样?丽华姐姐,我真羡慕你,生在一个大户人家,吃穿不愁。我从小,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小时候家里穷,弟妹也多,从小就帮着爹娘带弟妹,大一点还要做农活。再大点,差一点被爹爹卖掉。总算跟着奶奶逃了出来,自己仍然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嫁给刘玄也不是我本意,他虽然贵为帝王,但是家中已有妻室。况且他见一个爱一个,断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丽华说:“锦娘,凡事要往好处想。你如今也算是荣华富贵了,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你只要一门心思,把腹中的孩儿养好便可,其他的,想太多了,不过自寻烦恼。”
说到孩儿,锦娘的脸上露出天真的欢喜的神色:“还好有孩儿,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熬下去。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却有了自己的孩儿。”
丽华说:“最近听说仗打的都挺顺利的,再加上这个孩子,更始帝应该心情不错吧。”
锦娘说:“不见他怎么高兴的,来了就向我抱怨有个叫刘伯升的,太目中无人了。对了,那个刘伯升就是上次送我和奶奶去宛城的刘秀哥哥的兄长吧,你要是见了刘秀哥哥,对他说,要劝劝他兄长,刘玄对他颇多怨恨,他要注意一点了。”
丽华说:“你要是有机会了,也劝劝刘玄,听说他们还是族兄,关系闹僵了,叫外人笑话的。”
锦娘撇撇嘴,说:“朝廷上的事情,他都不让我插话,有时候,问一句都暴跳如雷。”
丽华说:“哎,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你家爹娘和兄妹们现在都在宛城吧,他们现在可好?”
锦娘说:“都很好,刘玄赏了他们一处宅子和很大一片田庄,他们现在也用起了下人,不用自己下田干活了。”
丽华说:“这样便好。”
丽华抚着锦娘身上大红的夏装上的刺绣,说:“这个绣活倒是很好的,穿花蝴蝶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锦娘笑着说:“我娘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宫里的绣娘,这是她按照宫里的花色给我绣的,刘玄看了也说好的。”
丽华说:“你私底下也这样刘玄,刘玄叫吗?他不生气?”
锦娘说:“是他让我这样叫的,他说别人一叫他皇上,他就全身不自在。”
丽华笑说:”估计当皇帝也是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衣饰,发式的话题,不觉已经是申时,小环伺候二人用过茶点,丽华告辞出来。锦娘将丽华送了出来,看到丽华欲言又止,知道有话要讲,便说:“姐姐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你我姐妹,素无心机,有什么直说便可。”
丽华便叮嘱锦娘留意刘玄动向,如有对刘演不利的举动,最好能通知她。锦娘答应了,并叮嘱丽华经常来看她。丽华点点头,带着小桃,登上马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