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借记忆带领她到了弄月姐姐的家宅,在大门口,他先跳下马,再扶她下来。弄月姐姐家大门紧闭,她向前的脚步稍有迟疑,他问她:“走大门吗?”她略一思索,带他绕到后边的偏门,偏门是虚掩着的,她示意他把马拴到边上小树林里吃草,在偏门边等候了片刻,只见一个丫鬟从里边出来倒药罐子的药渣,她急急叫道:“阿玉。”阿玉闻声抬头,看到她,欣喜的叫了起来:“丽华小姐,你怎么来了,我们家小姐这几天正念叨着你呢,出嫁前,能见你一面也就心安了。”
“阿玉,弄月姐姐在哪里?你快带我去。”丽华的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谁在吃药,是姐姐在吃药吗?
阿玉的脸色,愁苦了起来,说:小姐前段时间,因为出嫁的事情,和老爷抗争,多日水米未进,身体亏透了,如今就靠这个药罐子呢。
丽华问阿玉:“姐姐如今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以前是自己不肯吃,现在是想吃也吃不进了,一味的咳嗽,总不见好。我带你去吧,小姐现被老爷关在西厢房里静养。“
丽华抬起头,与他交换一下眼神,他说:“我在外边等你吧,你不必着急,今天再晚我都会护送你回去。”
丽华点点头,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点和煦和暖意,她和他,竟似有天生的默契。
丽华跟在阿玉身后,心乱如麻,西厢房是改建的土房,多年不曾住人,空气中,是陈年的尘土腐朽的味道,弄月姐姐的爹爹,果真决绝如此吗?
阿玉帮丽华推开紧闭的房门,她看到床榻上睡着的苍白如纸的人儿,屋子里的陈设凌乱破旧,唯一一抹亮色,是箱笼上放着的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色嫁衣。
丽华叫了一声姐姐,眼泪已经似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脸颊,床上的人听到说话,转过头来,看到是她,眼睛里有了一抹亮:“丽华,你怎么来了,你爹爹允许你出门吗?”
丽华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跟小桃交代了,如果爹爹问起,就说我略受了风寒,要关门在房间里静养,天黑前赶回去,应该问题不大,姐姐,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了?”
弄月一声幽幽的叹息:“我估计是不中用了,咱们姐妹一场,就此别过了。”说完眼圈儿都红了。
丽华的眼圈,也红了起来,恻然:“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等着,我去请宛城最好的大夫前来为你医病。”
“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妹妹,没用的。你如果能得空,帮我找一下金良兄,跟他说让他不必等我了,去河北投亲去。”说着从枕边拿出一只碧玉簪,这个簪子,留给他,也算是个念想吧。
一滴珠泪,滴在簪子上的如意纹上,晶莹剔透。
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弄月姐姐唤阿玉拿来墙角几案上的只蒙尘的琴来,对丽华说“我这把琴,虽不是什么名琴古木,但是是名师所做,你以前最是喜欢了,我就送给你了,以后你弹弹琴,也能回想一下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丽华又哭了起来,“姐姐,这才几个月的光景,好好的个人,何至于如此?”半晌无言。
“丽华,今生所求,不过能与金良比翼双飞,如果不能,宁死无憾。”老旧的窗楞透过浑浊的光线,映着弄月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上,更显凄绝的神色。
“姐姐,人总要向前看。”
“妹妹,你不要劝了,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
丽华还要劝,弄月看了看天色,催促丽华上路,:“丽华,天色晚了,你也要回去了,要不等下你哥哥找不到你,要把新野城翻个底朝天的。”话说完,只掩了被子,背对着墙抽泣。
丽华看这个光景,自己在这里只是让弄月更加伤心。只得抱着古琴,拿着玉簪,一步三回头,不舍离去。
阿玉送丽华从侧门出来,门外天色已暗,春日雨后的黄昏,别有一种疏朗,天地清明,微冷的风吹起她的衣襟和秀发,看到他牵了马在旁边的树林里遥遥相望,她的心里,有片刻的安宁。向他奔跑过去。
他看丽华出来了,也算松了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琴,在马鞍上系好。
他并不问丽华什么,只是说天色已晚,小姐要小心,咱们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又递过来蓑衣
丽华说:不穿这个了,不下雨了,穿上怪难受的。
他说,小姐,虽是春天了,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冷的,这个蓑衣,一则御寒,二则,你这身衣服,穿在路上,太显眼了,现在不是太平年月,还是小心为好。
丽华感激的对他点点头,穿好蓑衣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