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议事厅前静坐苦等的刘演等人得到消息,说刘玄带着大队人马到地牢那里去了,心里暗叫不好,这样兴师动众的,刘稷性命堪忧。都是以命换命的好兄弟,刘演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刘演和几个领头的部将头碰头一商量,带着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夏日悠长,蝉鸣声仿佛拉长的催眠的曲子,议事厅前的小内监正在抱着拂尘打瞌睡,眼睛睁一下,闭一下。再睁一下,再闭一下。一晃眼,却发现刚才还在厅前坐着的乌压压的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全都不见了,吓的一个激灵,瞌睡也醒了。赶快找人快马报告更始帝。
宛城地牢,位于东北角的方向。更始政权刚刚成立,还来不及修建新的监牢。依然沿用新朝时宛城太守的监牢。里边关押的,多是战俘和战场上的逃兵。地牢外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刑场,用来处决重罪的犯人。
刘玄等人到了刑场上,令手下人马布置好了刑场附近的防守。刑场附近做买卖的人,好久没有看到这种阵势了,都奔走相告,更始皇帝要砍人了。不一会儿,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宛城。人们潮水一样的涌到刑场上,来看更始皇帝称帝以来第一次处决犯人。
刘玄看刑场布置好了,要亲自下去提刘稷出来。李轶给他搬了一张太师椅,让他坐在监斩的位置上。说:“地牢肮脏不堪,不是陛下您这么尊贵的人能去的地方,找几个侍卫去就可以了。”刘玄坐到椅子上,叫了几个侍卫过来,让他们去提刘稷。
几个侍卫领命下了地牢,地牢里,刘稷还在骂人,刘稷说:“刘玄你个鳖羔子,我本是上阵杀敌的猛将,却被你关到这个鬼地方。你有本事过来跟爷爷比试比试,看谁本事大。别的不会,就会搞这些自相残杀的阴谋诡计。”
旁边监牢的一个人犯,刚吃了饭,嘴巴里叼着个柴火棍,开始还饶有兴趣的看他在骂,后来也看腻了,就说:“我说这位爷,都这步田地了,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看看怎么样早死早超生了。这里哪里是你讲理的地方。”
刘稷也不理他,继续在那里骂。却见进来几个侍卫,要他出去。刘稷一屁股坐到地上,说:“我不出去,我要刘玄过来见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王法,把我关到这个地方来。”
几个侍卫合力想把刘稷抬起来,却不料刘稷也是练过的,再加上膀大腰圆,几个人弄了半天,刚让他移了一点位置,又扑通一下坐地上了。
再说刘演这边,刘演骑在马上,带着手下出了朝廷,直接往地牢这边来。夏天的中午,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地面上,再加上这些人一大早去堵刘玄,这么长时间了水米未进,都有点蔫蔫的。
刘演催促大家说:“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救了刘稷出来,我好好的犒劳犒劳你们。”
手下一个小兵说:“演哥,好赖也先给碗水喝喝呀。”
刘演看看都快过吃中午饭的时间了。便说:“大家忍一忍吧,现在救人要紧。”
这时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往地牢方向跑,抓起一个人问是怎么回事了,那人说:“更是帝要砍人了,都去瞧热闹去了。”
刘演一听,更加心急,对身边几个骑马的部将说:“咱们快点吧,晚了就怕赶不上了。”
打马向东北方向奔去,后边的人只好小跑跟上。
再说刘稷这边,几个侍卫弄不过刘稷,就找人到上边请示。刘玄刚要站起来,李轶说:“陛下不用亲自下去的。”对那个侍卫说;“你只说刘演在上边等着他的,他自然会上来。”然后对刘玄说:“刚才我得到消息了,刘演已经过来了,这次陛下一定要下下狠心,不要像上次那样心软,把他放走了。”
刘玄知道李轶说的是上次宴请刘演的时候,以摔玉玦为令,斩杀刘演。而他念及同宗之谊,始终没有下决心摔下玉玦。刘玄不说话,眼睛似深潭一样,看着下边的刑场和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心里其实也渐渐的没了底气。只是事已至此,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一会儿,刘稷就被带了上来,刘玄清清嗓子,说:“刘稷,你可知罪?”
刘稷说:“我有什么罪?老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何罪之有?”
刘玄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看身边的李轶,李轶会意,就大声说:“你抗命不尊,就是大不敬之罪。”
刘稷不再理他,只望向四周,说:“演哥呢?你们把演哥也抓来了?演哥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最后却让你这个王八羔子坐了江山,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刘稷又开始骂人,越骂越难听,刘玄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李轶说:“找人堵了他的嘴。”
下边的人就去找破布,还在找,就看到底下围观的百姓被一队人马冲开了一个口子,原来正是刘演的人马赶到了。刘演带着几个人,高声喊着借过,借过。百姓看他们都是一身戎装打扮,很快让出一条道来。刘演带着几个骑马的部将,冲到了刑场前边,被刑场边上负责防守的士兵堵在那里。刘演后边的部队,因为没有骑马,还没有赶到。刘演在场外大声喊道:“陛下刀下留人,我且问你,刘稷到底所犯何罪,你要杀他?”
监斩台上的刘玄看到刘演到了,气势汹汹质问自己,心里更加没底气。李轶看出了刘玄的怯懦。知道他没有经过这种阵仗,只好自己拿主意了。就附在刘玄耳朵上说:“现在刘演大部队还没到,等一下到了,局面更难控制,咱们带的人也不多,要打定主意了。这一次,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刘玄说:“那你说怎么办。”
李轶说:“你叫刘演自己上来。把两个人一块收拾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咱们惹不起。”
刘玄眼皮微动,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朝台下喊道:“大司徒,你到台上来吧,人是你那边的人,要怎么处置你自己来处置。”
刘演一听这样说,不知有诈。他面前的士兵收起武器,他走到前边来,他后边的部将要跟上前来,都被挡在外边。后边人叫:“演哥。”刘演回头笑笑,说:“你们不用上来了,我给刘玄低个头,认个错,让他放了刘稷,咱们一起回去吃酒去。”
刘演走到刘玄面前,行了个礼,说:“陛下,我管教部下不严,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刘稷。
刘玄没想到刘演一上来就认错,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就看了一眼背后的李轶。李轶断喝一声,说:“左右,过来,刘演管教部下不严,已经认罪,把刘演拿下。”
刘演没防有这一招,右手扶在自己的剑上,一触即发。李轶知道刘演的武功,就走过去,低下头说:“你既然认错,这么多人,就给陛下留个面子,陛下责罚你一下,再把你们一起放了。”
刘演看了一下被五花大绑的刘稷,想了想,交出了手中的剑。
刘稷看到刘演为自己上来低头说情,知道以演哥高傲的性情,已经是多么不情愿的事情了。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再一看一眨眼功夫,刘演宝剑也没他们收走了,觉得不对,就大喊:“演哥,他们这帮无情无义之徒,你别上了他们的当。”
刘演一想,是不对,万一刘玄他们出尔反尔怎么办?但是这时兵器已经被收,再反抗也是徒劳,只能暂且信他们一回了。
不一会,刘演也被绑了起来,押在监斩台下边。
刘稷看到刘演被绑,一时情急,骂道:“刘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当皇帝,演哥为你立下多大的功,你说绑就绑。有错也都是我的错,跟演哥没有半点关系。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畜牲都不如!”
越骂越难听,刘演用眼神制止他,他骂到兴头上,根本没看到。
刘玄这时候脸都气得绿了,李轶小声说:“陛下,这人留不得,下令吧。”刘玄便命令刽子手:“刘稷不尊重主上,立斩!”
一声令下,还没等刘演反应过来,等候在一边的刽子手已经走上前去,斩杀了刘稷。
刘演怒吼一声,瞪着李轶,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是说不杀刘稷吗?说得好好的,为何背后暗算?”
李轶看到刘演发怒,知道这次要是放了刘演,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就对刘玄说:“陛下,大司徒也骂你卑鄙小人。反了,反了。”
刘玄看到刘稷被杀,被鲜血逼红了眼睛的刘演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知道这一次放了刘演,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就下令“刘演目中无人,污蔑主上,也斩了。”
刑场边上的百姓一阵骚动,刘演的部将在下边拿起武器已经开始往上边冲杀,被前边的士兵暂时挡住。
李轶催促刽子手:“快点。”刽子手本来是要把刘演带到刘稷行刑的断头台上去,李轶说:“不用费事了,就在这里收拾他吧。”刽子手只得在监斩台下斩杀了刘演。壮志未酬身先死。刘演知道自己中了奸人的诡计了,可怜一世的豪情,一生的壮志,只留下一声叹息,就身首异处了。
刘玄,李轶等人看到刘演已死,他的部将很快就要冲过来了。赶快趁乱带着贴身侍卫从监斩台后边的空地上撤离。这时群情激昂,百姓们议论纷纷。刘演的部将冲到台上的时候,都跪倒在地,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