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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泊边的哭声

农历八月十五晚,墨蓝色的夜空不见半点乌云,月亮剔透得像灯光下的美玉,村道上树影斑驳,夜虫乐滋滋地吸收着月光精华,时不时发出阵阵舒服的叫声。

山前村里每家每户都在门口附近摆了一张八仙桌,正向着圆圆的月亮,桌上摆着各色水果、糕点,桌子中前方放着香炉,几柱香悠哉悠哉地吐着细细的烟,一对燃烧着的红色蜡烛守在香炉的左右两侧,纸糊的粉红色花篮搁在离蜡烛较远的位置上,用铂纸折叠后插成的金灿灿的“金山”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一边上。这架势明显是在“拜月娘”,月娘者,嫦娥也。中秋拜月娘是潮汕人的风俗,虽文化运动的时候“破四旧”,不允许搞迷信活动,但大家都默认这是风俗习惯,风头一过该怎样还是怎样。

悦之搁着张矮凳和之妈守在门口的祭桌边,吴艳雪家的祭桌也放在附近,她便搬了张板凳过来,和之妈唠家常。

“这节总算快要过了,每次都要这样被节料的,累死了。”艳雪坐着伸直着腿,用拳头慢理条斯地轻锤着。

“呵呵,妇人就是这样啦,一过节就忙到不行了,又要做糕仔,又要叠金山的,白天还要出山,我都好几晚没好好睡了。”之妈接着艳雪的话。

艳雪好像想到了什么,停止锤脚了,“我听说呀,外省人,他们都不用拜这拜那的,过个节,轻松得不得了,想吃什么就买了,也不用弄节料。”

“呵,要祖先都不用拜,他们祖先吃什么?岂不是要在下面挨饿?”之妈向来看重这些。

“这我就不清楚了。”

“唉,年轻的人贪懒,苦的是祖先哪!”

“悦之!”

悦之正在听她们的聊天,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才抬起头来,“啊,是你呀。”

“当然是我咯,要不然你以为是谁呀?”小依没有要坐下来和她们聊天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等某位人啦?”

“真是的,我看是你在等那个啥啥……”悦之反戏谑小依。小依顿时涨红了脸,掩饰道:“哪有……哪有……”

自从悦之知道小依喜欢向前后,每次小依要拿她八卦,悦之便拿这个做挡箭牌,别看小依平时鬼灵精怪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说到感情的事,她就恢复了大姑娘害羞的本性了。

“哇,你们两个难道都有对象啦?说出来听听,我帮你们打听打听。”艳雪最喜欢帮人家说对象的,在自己的撮合下能成就一段姻缘是她最引以为荣的事情,所以村里的人暗地里都叫她媒婆雪。之妈从没发现悦之跟哪个人有过感情,知道小依和悦之平时这样说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但今晚见小依一下子这么害羞起来,觉得有古怪,于是就附和艳雪一起旁击侧敲:“小依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家大只了吧?”

“什么!”小依瞪大眼睛嚷着。

“哇,这叫青梅竹马!”艳雪鼓掌大笑,“这杯媒人酒我喝定了。”

“你们……你们欺负人!”小依脸由红转白,想急于解释清楚,又觉得会越描越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憋不住了,叫着:“我……我不跟你们说了!”

“哈哈!”之妈三人大笑。

悦之觉得玩笑要适可而止,不然玩笑过头了产生矛盾就不好,便替小依解围,说道:“好了,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小依,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散散步的吗?”

悦之觉得再让小依呆着,估计她今晚回去要气到睡不着了,就找了借口。

“散步?哦,对,我们现在走吧。”小依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她本来就是想找悦之去走走的。

“唉,真受不了她们玛人这样开玩笑的。”小依嘟着嘴,不满地向悦之抱怨着,“都是你啦,我都跟你说过不要提那事的,你还……”

“呵呵,如果不这样,她们就不会被叫做玛人啦。我倒记不起究竟是谁先提这事的哈?哈哈。”悦之挽着小依的胳膊,笑着说。

“去,去,不说了。”小依兀自嘀咕着。

“你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她们路过寨门口,看到寨门口四周摆满了祭桌的,烛火通明,香雾萦绕。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围着坐,边吃着水果糕点,边聊着天;小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的,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点了个小鞭炮,鞭炮一响,吓了正在聊天的额人们一跳,大人叫骂着,小孩们早已嘻嘻哈哈溜开了,寻找着下一个机会。一些较乖的女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母亲父亲边上,睁着圆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听着父亲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悦之和小依走过寨门口后,习惯性地向大泊的方向走过去。大泊明显比平时安静多了,没什么人,配上月光的青睐,倒也难得静谧。

“嘘,前面好像有人。”小依低声说。

“呵呵,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不也是来了么?”悦之对小依神经质的侦探表示无语。

“等下,先别说话,我们静静走过去看看。”

悦之被小依强拉过去。

走近了,似乎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小依把悦之扯到路边,轻步靠近声源,悦之很好奇这个时候谁会在这里哭,便紧紧跟着她。再近了些,听得更加清楚。“嘘”小依回过头来,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悦之保持安静。

“这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听语气似乎很急躁不安。

“我怎么知道,当时叫你不要的……你偏要,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女声带着哭声。

“我怎么知道一下子就会有了呢?”

“我不管了,这事要让村里人知道,我就没脸活了。”女的哭得更凶了。

“好好,我回去想想办法。”男的慌乱不知所措。半晌,男声又传了过来,“我们快走吧,要不然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嗯,你一定要想办法。”

“知道……知道,放心……相信我”

不一会儿,便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小依迅速潜过去,看见两人急匆匆赶路的背影。等悦之跟过来时,两人已不见踪影了。

“真奇怪,是谁呢?那个男的声音好熟悉呀。”悦之疑惑道。

“那两个背影看起来好熟悉呀,是谁呢?一时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小依也很疑惑,感觉那两个人真的很熟悉,却一时又说不出来是谁。

“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悦之的好奇心没有小依那么浓烈。

她们两个沿着大泊走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小依心里充满了疑惑,悦之跟她聊天她都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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