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华之前看过不少官声与皇宫的明争暗斗,却不想来得如此凶猛。原本毫不起眼的小事,串在一起,竟可以被人利用成打击异己的由头。她这时才清醒过来,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是杀人不见血的朝庭。自己对宋宏的器重,对宋钰洁的依赖,只是想把国家治理好,拥有一份完整的友情,却为宋家带来如此不幸,难道皇帝,真的只是孤家寡人吗?
“可是钰儿,失职之罪也不过罢官而已,你要我把你爹关进大牢,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不,皇上。本朝有因法令,凡因失职被革职的官员,一律不许再复用。我爹一心要为朝庭出力,如果因此被罢职,那他以后就再没机会了。可是如果因为教女无方,那就不同了。”
她的意思是要绍华先找个借口措了宋宏的锐气,待事情过了再找个机会重新启用他。而这个借口就是她自己。可是这样一来,她也得跟着被关进大牢,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绍华,你放心吧,我挺得住。”
她以一个朋友的口吻道来,绍华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好随了她:“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回去吧。”
“不,绍华,你先走吧,我要在这里跪到明日早朝。这样他们才能相信。”
此时距明日早朝尚有七八个时辰,她身娇体弱,怎么可能跪这么久?平常要自己跪一会就难受得要死,绍华道:“钰儿,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在这里跪着?你还是回去吧,他们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谁敢站出来。”
“不,他们明着虽然不敢说,可是暗地里谁也不会心服,日后你有什么主张就更难实行了。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你忘了我习过武吗?这几个时辰,我还受得了。”
绍华拗她不过,只好由着她,故意骂了她几句,临走,还故意大声说了句: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之后回到绍华宫,气愤难平,若不是这些所谓的朝庭命官争权夺利,就不会累及无辜。
将两名丞相一直晾到入夜之后,方才叫乔德贵去传旨,说她身体不适,等明日早朝再议事。二人早听说了宋钰洁一直跪在走廊的转角处,又听说皇上大发雷庭,将她狠狠骂了一通,都觉有些莫名。却又同时想到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绍华一直担心宋钰洁,想偷偷去看她,又怕宫中人多眼多,坏了她的计划,整个晚上,她都是半梦半醒,一直到早朝。
百官列队而站,参拜完毕,绍华便指着宋宏大发雷霆道:“宋宏,你可知罪?”
众官皆是面面相觑,宋宏应声出列跪下:“微臣不知。”
绍华哼了一声,踏步下来,指着他,道:“朕一直把钰儿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也常邀她进宫来,陪朕散散心。说到底,她只是朕的玩伴,谁给她的特权,敢干预朕的决策?是不是你教的?宁裕罪大恶极,纵军杀人抢粮,又辱骂朕昏庸无能,残暴成性,说朕不如极早让位,免得祸国殃民。朕判他斩首示重,已经是法外施恩了,宋钰洁可好,朕叫她拟旨,你可知道她跟朕说什么?”
宋宏伏在地上,不敢答话。
绍华喝道:“把宋钰洁传来,朕看她想了一夜,想明白了没有。”
宋钰洁被带上来,已是面容憔悴,嘴唇干瘪,双腿瑟瑟发抖,勉强行了礼。
一夜不见,女儿竟变成了这样,宋宏心痛万分,又不敢伸手过去扶她,他知道这时去扶只会适得其反,不管女儿犯了什么错,他只有一力承担,叩首道:“陛下,小女年轻识浅,开罪皇上。请皇上念在微臣膝下只此一女,法外开恩,让老臣替小女受罚。”
绍华内心绝不比宋宏轻松,只是她还要把戏演下去,冷言冷语道:“宋钰洁,只要你认错,朕看在惜日情份上,可以赦你无罪。”
时间太紧,二人没来得及商量计划,只得凭着对对方的理解,顺着接下去。
宋钰洁道:“民女没错。”
“好,你即不知错,我若就此怪罪于你,别人会说我刚愎自用,我就请诸位大臣来评评理,看你是否该罚。”绍华重新回到龙椅上。
“她对我说,宁裕杀不得。”故意顿了顿,望着一片哗然的大臣,待众人议论完了,道:“她说宁裕是边关守将,虽然甘心赴死,但其部下却并非个个都是明理之人,现在军中无将,若是有一两个不服,起兵降了羌人,柔城一丢,那初水国危矣。朕说朝庭中勇将如云,区区一个柔城,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诸位爱卿,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羌国贼心不死,最近又换了名英勇善战的大将保术,连宁裕这样久经杀场的老将都差点败于他手,谁敢主动请缨,去接这个烫手山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生怕点到自己头上。
“怎么?难道真如她所说,朝中无人了?卢丞相,你门生遍天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
卢纯无奈的摇摇头,他是文人出生,手下的武将本来就不多,仅有那么几个,他也不愿将其送到柔城这种地方送死,最重要的是,死个把门生不要紧,若真是丢了柔城,怕自己的丞相位子也就不保了。
“王丞相,你呢?你是武将出生,认识的将军应该不少吧?”
王平亦是无奈的回道:“柔城是初水国的咽喉之地,应该派一个能服众的人才得。臣所识的将军,职位不高,难当此重任。”
这也是二人为何迟迟动不了宁裕的原因:谁也找不出一个能当重任,又能听命于已的大将。
绍华一甩袍袖,怒道:“难道真如她所说,初水国,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吗?你们这些朝庭重臣,连一个小女子也比不上?”
百官不敢搭话,耷着脑袋。绍华又道:“她说除宁裕犯了法,自然不能再委以重任。守柔城之事除他的亲弟宁远之外,再无其它合适的人选。朕想知道,朕若是杀了宁裕,这宁远还能心甘情愿为朕效命吗?”
卢孝纯刚要进言,说宁裕身犯重罪,不得宽恕,绍华已道:“朕反正管不了这么多,宁裕胆敢骂朕,一定要死。王平,卢孝纯,你们两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宁裕一案的主审,这件事就交由你们俩去办。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柔城之事,暂由宁远屡行守卫职责。如果柔城有失,你们俩负同责,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