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绍华,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金伯伯,我们在这里谈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绍华微笑着迎过去。
金子安欣喜道:“怎么?文儿,你有中意的姑娘了?”他可早希望儿子成亲了,只是这婚姻之事,始终是由子不由己,儿子不肯,他也无法。
“没有,没有。我们在说花的事呢。”金文朝绍华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在金子安面前胡说。
绍华也知道金子安正紧锣密布的准备为金文成亲,而金文不情愿,若是自己挑起话来,让金文为难就不好了。收敛起笑意,道:“是啊,我们在说花呢。这兰如美人,竹如君子,合在一起,不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金文安付之一笑,道:“文儿,你最近怎么老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是不是生意上的事太烦闷了?要不你和出去散散心?”
“爹,没事。待会还有事呢。”
“事?什么事?”
“皇上下旨叫我进宫去教浩王爷读书。我答应了。”
金子安瞥了眼绍华,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吧。你愿意就好。进了宫小心点。顺便跟宫中的主事打点一下,请他们帮忙照看着钰儿。”
金文一进宫,消息立刻传到左右丞相耳中,正当二人焦燥不安之时,圣旨突到,宣卢湛、王继威进宫面圣。
两人受宠若惊,立刻将孙子儿子收拾妥当,并嘱咐了许多说话做事需要注意的地方,送到御书房来。
绍华接见两人,说了几句褒奖的话,令二人每日未时初刻至三刻,与金文一起,为温浩讲民间的风士人情,之后便打发二人回去。
金文躲在书架后,甚是疑惑,待二人离去,道:“绍华,这两个人一个不学无术,另一个才智平庸,你怎么让他们来教浩王爷?”
“我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绍华呵呵笑道,“你比钰儿似乎还适应得快些?”
金文知道她所讲的是见皇帝不参拜,还直呼其名的事,他不希望因为皇上两个字而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法再逾越的鸿沟,所以如非必要,他绝不肯呼她为皇上。他知道绍华对自己无意,且又身在皇宫这种庄严之地,暧昧的话自然不能出口,便笑道:“宋伯父长年为官,钰儿耳濡目染,这些礼教自然根深蒂固。而我自幼经商,四处漂泊,随性惯了,对这一套官场的东西不屑一顾,难得皇上你开恩,免了我的跪拜之礼,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哈哈,反正我怎么也说不过你。对了,你去看看钰儿吗?你去浣衣局打点打点,她的日子也许会好过点。”
金文知道她定是有苦衷,否则以她的皇帝之尊,也不会说出让自己去打点之类的话。他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找到宋钰洁,她已经习惯了浣衣局的工作,见她除了累一些,倒也没受多大的罪。两人聊上一番,多是绍华的事,之后,金文请来负责管教她的嬷嬷,利诱威逼。那嬷嬷久居深宫,对宫里的一切了若指掌,知道他是皇帝身边新得宠的人,又有金家这个大后盾,忙不迭地赌咒起誓要好好照顾宋钰洁,他扔下一锭银子,这才放心回御书房。
绍华恰好处理完政事,便领他去看自己的海椒树,许久没吃过辣椒,想起来就直流口水。
御花园里空荡荡的。二人边走边聊,谈过往,谈将来,不过多是绍华讲,金文听。自从宋钰洁被发配之后,她再没聊得这么开心过。
负责管理御花园的太监刘纯上来请安,绍华说明来意,他便领着二人来到海椒树前。
小小的一盆海椒树,专门供在一个一米来高的石台之上,石台是由正宗的花岗岩制石,台面及四周均被打磨得光滑无比,一看就知道是下了不少工夫。
树枝上已吊满腥红的长椒,数了数,总共十五个。左侧枝杈上有一个断口,显是有一只枝丫被折断过,绍华随口问道:“怎么断了一枝?”
刘纯咚的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膝盖砸在碎石之上那种彻心之痛,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响头,声音中略带一丝恐惧,道:“奴才失职,未能照顾好这宝树,皇上请恕罪。这宝树……被……小粟子不小心碰断了。”
宝树?绍华想,这只是一株普通的海椒树,在湖南四川随处可见,怎么到了他们嘴里成了宝树了?
一名举步唯艰的太监被人架了出来,跪在刘纯身边略微靠后的位置,他孱弱的道:“陛下,这树是小粟子不小心弄断的,与他人无关,请您千万不要惩罚刘公公。”瞧样子,他应该就是小粟子。
他原本正当身强力壮,如果不是受了重刑,绝不会行动如此迟缓,有如迟暮之人。绍华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看枝口的干枯程度,绝不会超过三天。
“前日。”刘纯的话证实了绍华的猜测。
“那枝上的辣椒呢?”绍华可惜的是自己仅有的这么几个辣椒,却给人弄掉一枝。
“皇上请稍等。”刘纯转身离去,不一阵,便捧着一只枯萎的枝丫过来。
丫上的三只辣椒已经开始干瘪。绍华将它一一摘下来,放到鼻边,嗅了嗅,一种久违的感觉,精神顿变清爽。
小粟子跪了一阵,已开始有些摇晃,绍华指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小粟子违反宫规,奴才按规矩杖责五十,以儆效尤。”刘纯说道,眼中透着一丝不忍。
绍华不知道五十板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她只觉得古代的刑罚太过严历,这所谓的宫规,也不过是公公们为讨好主子而制定的刑罚,虽然明为无规矩不成方圆,但这更多的成了少数人争权夺利的工具,或许小粟子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问道:“你犯什么宫规了?”
小粟子正了正歪斜的身子,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吐出来:“奴才……弄断的皇上的宝树。”仿佛大限已至的样子,凄凉而又惨烈。
“啊?”绍华终究不适应这严历的刑罚,不禁喊出声来。一株海椒树而已,纵然物以稀为贵,但它也绝比不过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