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华也觉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没放稳,杯子不小心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只是一只杯子而已,她并没有太在意,她脑子里一直做着一道选择题,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其他的事,她根本无心去管。
杯子一碎,金文首先想到的是绍华在跟他发脾气,本来怒火就盛,这一下更如火上浇油。她站起来,话也不说,直接冲出了书房。
丁无言立刻跟了上去。待绍华反映过来,金文早已离去多时。绍华怏怏地看着空荡荡的大门,费解道:“不就是打碎了个杯子吗?值得发这么大火?”
宋钰洁没有答话,她知道这是感情在作祟,可她对感情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不过金文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过份,先不说她是皇帝,就算是普通朋友,一句半句话没听清楚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吧?
“绍华,刚刚你怎么不答应金大哥的请求?”
绍华叹了口气:“我怕他难受。凭他的才学和金家的背景,他若是想要做官,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我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我。我需要他,可是我不希望看见他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你知道这种感觉吗?那种你喜望他快乐,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知道。”宋钰洁道。她其实并不了解这种感觉,从小到大,她一直在父亲的呵护下成长,就算父亲入狱,她也会拼死救父,虽然九死一生,但至少她还能有所为。绍华说的这种无能为力,她确实不懂。她知道她内心一定很挣扎,从她的挣扎,她看到了她的痛苦。她猜这种痛苦来自于她的身份,谁说皇帝没有烦恼?与她相处这许久以来,她身边总有不断的麻烦,她平时发发小性子,耍耍小脾气,她一直都只是听着,从来不往心里去。就算她说她不想做皇帝,不要做皇帝,她过了也就忘了。可是今天,她仿佛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入对皇权的无比厌恶,如果不是因为初水国这一摊乱如麻的事,非要她肩负起这个责任,她早就离开了龙椅,过着逍遥的生活。可是人生不只应该逍遥,人要完成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既然你生了如此才华,你就不该好好利用,非如此对不起老天这一番独具匠心的雕琢。
“绍华,其实你不用考虑那么多。金大哥做这种决定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当然知道。可我管不住自己,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在了,如果将来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那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金文竖着眉毛站在门口。“钰儿,你先出去。”
宋钰洁一走,金文便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还上了门闩。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金文的话有些生硬。绍华哦了一声:“听见了就听见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心里话,谢谢你。”
“不客气。”她想尽量装得自然,不让金文看出她内心的波动。却不知她的一举动早深刻在金文心里,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此时的变化?或者说他对她早已足够了解,怎么可能推断不出她内心的变化?
“你为何老是要装做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你到底有什么顾忌?”
“顾忌?我会有什么顾忌?再说了,我拒谁千里了?”
“我。”金文笃定地说,不容任何人置疑。
“我……没有。”绍华咬死了一条,绝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可她仅有的一点底气已被金文戳破,现在的她像一个犯罪份子面对警察的质问,只要对方再问几句,她内心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她不敢想像这会是个什么结果,更不敢想像将来。她根本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将来的她会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她选择了逃避。飞快地要开门出去。
金文哪里肯让她轻易离去?他几个大步拦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你让开,我要回去了。”她垂下眼睛,不敢与她对视。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不敢看你?”绍华倏地抬起头,整个面部表情在他眼下一览无遗。在他看来,她就是做了亏心事。
“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金文有些蛮横了。
“说什么?”
他霎时呆住了。他这样拼了命要她说,说什么呢?绍华终于摆脱了困境,她有点扬眉吐气了,心虚一扫而光,底气也足起来。她直视着他,只要他心一软,她就能从这个门逃出去。
金文的腿开始向左侧移去,门闩慢慢显现出来。就在她伸手去拉门闩的时候,金文突然抓住她的手,道:“别想逃。”
一个逃字,淋漓尽致地点出绍华此刻的心情,他的手心很热,想来是因为愤怒的缘故。
“放开我。”绍华也怒了,羞耻心让她不得不怒。虽然于她而言,拉拉手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该就不该在他清楚地看穿了她的内心,一个人的内心被别人点破,只会有两种情绪,要么喜,要么怒。当下这种情况,喜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本能地选择了怒。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气魄让金文一哆嗦,他想放开,但从小养成的不服输的性格却让他抓得更紧了。
“如果你想杀了我,就喊人吧。如果你不喊人,我今天就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你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我不用你洗耳恭听,我要你认真的听。”
“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绍华后退几步,故意和他撇开距离。
“你走那么远干嘛?”金文不满,刻意靠上几步。绍华再后退,他再靠上。两人渐渐退到了书桌边上。绍华索性直接坐到书桌前,有书桌挡路,他不可能靠过来,他扯了把座椅过来。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木桌而坐。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好不好?”金文乞求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要不这样,你直接跟我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不好?”他要的答案她解释不了,一招反客为主,想要摆脱他的穷追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