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上，一直小船悠悠飘荡，一个少年站在船头，面容肃穆，“歪了歪了，左满舵三十度··那是右，过了过了··使点力，再使点力··”
船尾后面一个少年撑着一只竹篙憋红了脸，小船左摇右晃一直在原地打水漂。
“咔擦!”少年发力竹篙断了一截悠悠地插在河底。船头少年看了看船尾少年手中的半截竹竿子，嘴角抽了抽。
“挺厉害的呵，撑条船把竹竿子都折断了，接下来的路程你是不是要用手掏啊。”船头少年冷笑。
船尾少年无动于衷，看着船头少年很有分量的身躯面无表情道，“你也不差，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坐在船头，我船尾都是飘着的。”
“你大爷的君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多吃点怎么了。平时在雪老门被大师姐饿的面黄肌瘦怎么没见你替我说句话？你忘了你偷穿我内裤的事，要不是我及早发现，指不定你还要干出什么下流勾当。”船头少年指着船尾少年骂骂咧咧。
君莫拿着手里的半截竹竿，看着船头的铁歌，认真道，“你可能不知道，那条内裤一直是我的，后来大师姐的小狼崽在上面撒了泡尿，被你穿去半年多，这件事我一直不忍说破。”
铁歌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如遭霹雳。
“铁歌，你大爷的··”
之后的路程，铁歌一直黑着脸没有说话，君莫也不忍心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于是两个人四条手臂在水里掏啊掏，小船逆流而上驶的飞快。
阳光和煦，风吹皱忘川河水，有小绵羊在远处咩咩，大白鹅嘎嘎叫唤，一头老黄牛低头舔着草。岸边有孩童围着浣纱的娘亲嬉闹。
我抱着头躺在草坪上，问道，“兰琪，暗夜帝国现在的局势如何？”
兰琪正在替蔚墨梳头，阳光打在她的侧脸，柔和安逸。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那些世家门阀，在暗夜之城生活了这么久，可都是成精的老油条，早已经盘根错节，根基深厚。”兰琪淡淡道。
流火叼着一个青草，满不在乎道，“大不了刮骨割肉，也就是一刀的事情。”
“恩。”兰琪点头，“腐肉不割，一旦深入骨髓，整座帝国大厦就会从根基烂起，倾倒，只在一夕风雨。不过对于世家门阀的激烈反抗，我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不论是裁决司还是审判司，都很擅长应对这些事。自古帝王起于草莽，帝国建于瓦砾，我倒是有些忧心暗夜帝国平常百姓的态度。”
我望着忘川河水，有些沉默，“他们不会在意的。其实大多数人就像小鱼小虾，不论你们如何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还是一如往常波澜不惊的生活。至于谁能成王，谁成败寇，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一亩三分田，一日三餐温饱尔。”我自嘲的笑了笑，“一个连温饱都顾不得的人，哪有多余的力气在乎温饱之外的事。某种程度来说，他们都很现实，当然，也很可爱。毕竟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
蔚墨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曾经在泥沙里吃土的小虾米，她对此深以为然。
流火朝忘川打了个水漂，吓得大白鹅在水上踩着步子嘎嘎直飞，流火哈哈大笑，转过头问道，“弑风，今天圣叹节你怎么没找露娜热乎去。听说现在城内大街上散步表白的人围起来比我们城墙还要厚了。”
兰琪像是没听到，耳朵却悄悄的竖起来。
我会心一笑，佯装懵懂，“我堂堂一个王，带头秀恩爱不好吧。”
流火大手挥了挥，豪气道，“没什么不好的。飞船战舰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就放心的去找露娜吧，帝国的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兰琪有些绷不住，站起身叉腰指着流火的鼻子骂道，“妥当？玩你的蛋蛋去吧。一个凡帝冈教廷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平时一个个不信教的今天都改信耶稣了？你个叛徒！”
兰琪拉起一脸懵懂的蔚墨，气冲冲的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更是怒从中来，俏脸寒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
流火呆若木鸡，“弑风，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掐了掐手指，推断道，“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不过不对啊，不应该是今天啊。”
流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
“嘎嘎··”河面上大白鹅受了惊吓，咋呼地跳上了岸，忘川之上，有一只小船悠悠漂来，一个只穿着裤衩的少年在船头迎风而立，歌声荡漾。
“嘿呦嘿呦嘿勒，我来把船划勒。嘿呦嘿呦嘿呀，真他娘的累呀··”岸边上玩耍的孩童和浣纱的妇人都齐齐的看着船上的两人，一脸震惊。我和流火齐齐的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太他娘的丢脸了。
“呦呵小哥，我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还是装作没看见咋地？这么不待见我。”铁歌跳上岸拍着我的肩膀很不高兴道。
我转过身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会。你穿着条裤衩这么拉风我怎么可能没看到，话说你为什么只穿着一条裤衩？”
“哦，划船给我热的。”铁歌随口道。
君莫走上前，斜睨了铁歌一眼，“我没记错的，你应该划了两百米就歇菜了，剩下的几十里路都是我划的。”
铁歌打着哈哈，“都是师兄弟，同划同划。”
君莫点头，“你脸皮厚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在船上把裤子脱了扔进河里，说去吧，蛋蛋，我就不是很能理解了。”
流火一副了然于胸的成竹口气，“这有什么不理解的，估计是小情侣都在忘川河边放小河灯造成的成吨伤害，这世道，你没个男女朋友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了。”
铁歌甩了甩头发，傲然道，“凭哥卓越的风姿，还怕没女朋友。”
流火看着他脖子一圈荡漾的肥肉，淡淡道，“你要是不吃这么多，我也就信了。”
铁歌顿时泄气，“早知道今天圣叹节就不吃这么多了，否则凭我帅气的身姿，拆散一对是一对。”
我笑了笑，也不理会他们的抽科打诨，道，“铁歌君莫，你们找我何事？”
君莫道：“龙涎师姐让我们接你们去雪老门。”
“澹台千寻也在那？”我问道。
君莫点头，“这段时间她出去历练了，不过等你到雪老门的时候，她也应该快回来了。”
“去雪老门的还有谁？”
铁歌掰了掰胖乎乎的指头，道，“暗夜帝国有你，流火兰琪三个人，英伦皇室爱丽丝，西班牙船王阿喀琉斯，魅国少帅凯撒，凡帝冈皇子伊利亚，以及来自各大势力的天才少年。你知道雪老门不仅是一个门派，更是一个学院，没有敌我势力之分，海纳百川。只要你有足够的天赋，哪怕你是最底层的小人物，也能让你一跃龙门，相反，你要是个草包，任凭你身世如何煊赫，也会被拒之门外。”
铁歌顿了顿，面色沉重道，“总而言之，它就是一个怪物聚集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雪老门有虚空之梭，聚集这么多怪物我并不奇怪。”
铁歌傲然，“那是，虚空之梭，灵器榜第四的存在，纯辅助性灵器，在里面修行一日万里都不夸张，这也是为什么雪老门让无数天才妖孽趋之若鹜的原因。”
“不过我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要你们两个亲自来？”心性使然，对于无缘无故的好意，我总抱有本能的戒备。
君莫面色凝重道，“凡帝冈在得到瞳之前，它的实力就凌驾在各大势力之上，要不是这些年大家都不想被大鱼吞了肚子，牵引掣肘，凡帝冈早就君临蓝星了。现在凡帝冈得到了瞳，实力更是暴涨，你觉得离它马踏蓝星还有多久，千年，百年，还是十年？”
铁歌也沉声道，“所以我们大师姐希望你们能尽快进入雪老门修行，毕竟现在每一份力量，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那为什么不直接限制凡帝冈的人进入雪老门修行？”流火问道。
君莫道，“雪老门作为一个学院，是不会限制任何天才进入学习的，而雪老门作为一个门派，希望你们尽早进入修行，这并不矛盾。”
流火撇了撇嘴，“也就我现在实力不够，否则怎么我也得说一句你们雪老门装风范。”
铁歌点头，深以为然，全然忘记平时自己最爱出风头，比怎么大怎么装。
这天圣叹，四个大老爷们站在忘川河边对天下大事谈了很多，直到日落西山，直到夜寒露重，直到铁歌感到自己胯下凉飕飕两个蛋冷的慌。
一阵清风自忘川河边吹来，铁歌嘴皮子微微颤抖，“我说刘风，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裤子，拿件给我套套，你见过哪个经纬韬略之士穿着条裤衩畅谈天下大事的。”
我深深的看了铁歌一眼，认真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流火点头，“恩，我也觉得挺好的。”
君莫附和，“是挺好的。”
铁歌两条白花花的腿不住的颤抖，悲愤道，“你们好歹毒的心思，连这种断子绝孙的绝户计都想得出来。”
蔚墨抱着一套衣服从草屋出来，怯生生的跑到我们面前，仰着小脑袋道，“诺，兰琪姐姐让我给你的。”
铁歌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感激涕零道，“弑风，瞧瞧你媳妇多懂事，再瞧瞧你，真是蛤蟆张嘴吞了明珠。”
我刚想说我不是蛤蟆，兰琪也不是我媳妇，蔚墨就脆生生开口，“兰琪姐姐让我告诉你，叫你的小鸟以后不要再瞎晃了，她看不起小的东西。”说完蔚墨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铁歌提着一只脚已经套进去的裤子，僵硬当场，瞬间懵逼。
流火蹲在地上，拿起一根树枝，默默的计算起铁歌的心里阴影面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