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最毒,数十根铁棍在毒辣的阳光下泛着白光,刺得眼生疼。
身体不自觉的贴近了车窗,看着那只只握着铁棍的手臂暴露在外,强硕有力,肌肉硬实,程似锦心中寒意更甚,身材高大,均是魁梧之姿,常年的杀手生涯已将他们的脸上铭刻起清晰可见的杀气与冷厉。
眼前的紧张之势突然打开了她的一角记忆,似曾相识的感觉占据了她所有情绪。
这群专业而严谨的杀手团队与五年前娱乐城的黑衣杀手的套路如出一辙,同样的团队出击,同样的神出鬼没,同样的身手毒辣,同样的穷追不放,那还是同样的要置她于死地或是其他?
思绪万千,终是凝结于一人身上。
面对敌我之势悬殊至极,程似锦看着那人风雨不惊,身姿挺拔,在阳光下投出短短黑影,如他卓绝的眸光一般,简洁有力,桀骜凛凛。
季卓单手插包,风姿卓然立身于众杀手中间,无边的怒意隐于明眸中,似刀,似箭,似风雪,似沉雷。
没有片语镇压,仅仅只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给在场的男人们扼喉般的窒息之感,更别说,与那道寒冷目光迎头相撞,觉出栗人的嗜血之味。
似是感应到程似锦传来的目光,季卓微微侧眸,向她慰以浅笑。
心动,再也伪装不了,她晓得他看不见车窗后的自己,他亦晓得她在凝望着处于刀尖上的自己,轻浅一笑,是他给予她的安心,亦是她眷恋的依依情意。
这时刻,不知为何,之前她对他的种种猜忌,只觉得再没坚持的意义。
是心灵感应测试仪前惊心一试?还是眸中那只为她一人独钟的温柔笑意?
她只知,求他平安。
车外,烈日下的僵持并不好受,杀手们脸上纷纷露出决绝之色,“把她交出来,我们绝不为难你。”
原来,是冲她来的。
稍显烦躁的声音传入车内。
嘴角扯了扯,苍白的脸上露出讥讽之笑,她究竟“何德何能”,竟惹得几家幕后黑手争相抢夺。
“为难?我倒是挺想看看你怎么为难我。”男人似神色轻松接过对手的话,目光却如刀般直直扎进他眼球深处。
开口说话的人神色一紧,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因对面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上,一双黑得磨人的眼睛投射出的异常生硬逼仄的尖锐光芒。
“妈妈——”正专心关注着车外紧张对峙的双方,身后传来程丞细弱的声音,她急忙转身捂住一脸恐惧的孩子,“不要说话。”一边小声提醒道,一边将儿子再次揽入怀中。
程丞的确是被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吓到了,看着妈妈严肃担忧的神情和车窗外手持棍子的凶狠叔叔们,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整个人惊恐不安,所以异常听话,紧紧的闭上了嘴,战战兢兢同程似锦一起看向车外。
“黑狮没告诉你们,我一向较真,为难人可不止只是人命。”季卓再次冷冷出声。
阳光下,男人拧了眉,眸子散发出阴鹫的冷光。
看着蒙上隐隐杀气的男人,杀手们眸光互动,蠢蠢欲动。
与杀手们一样蠢蠢欲动的还有车里的程似锦,黑狮?从未听过的名字,季卓此时点出他的身份,是说与她,故意,或有意?
时间拖延至此刻,季卓额间的汗水也顺脸滴落,只不过对于他而言,流汗也自是雍容有度,他瞧着眼前汗水淋漓的杀手们,面容紧绷,眼中均有炎热难忍之色,心知,僵持之局将破。
默默看了的一眼腕表,自己的人五分钟后才到,他不得不先发制人。
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汽油味,经热浪一搅拌,格外冲鼻,一眼一色间,杀手蜂拥扑向季卓,算准他们出手时间的季卓早先一步出手。
车外沙尘满天,将车窗薄薄蒙上一层,影响了程似锦的视线,身体更紧密的贴近车门,只为看清眼前局势。
只见季卓凌厉的腿风扇向开口说话的杀手,她知因他距离季卓最近,也因他是头,擒贼先擒王。
虽与他相处时间不多,但他冷傲的性子,她最是了解,他会从容下车迎敌,自然有他的谋略与自信在。
心中虽有数,但当亲眼看见季卓如一狡猾而身手矫健的游龙般穿梭在黑阵中,手中铁棍使得行云流水,招招刺人,杀手们一次又一次包围成圈,以群力压制他,却总被他四两拨千斤冲突重围,动作快速,杀得周围一片哀嚎声。
几轮下来,杀手团多数伤痕累累,而男人无丝毫狼狈之色,程似锦暗暗揪紧的心稍稍松了松。
杀手头目似没猜到季卓身手如此厉害,原想迅速解决掉他,再轻松将那车中人带走,可眼下,要想拿下他,不易,眉头一紧,朝车里人望去,然后向旁边的人递了一眼神。
正胶着于战的男人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可密切注视车外情况的程似锦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最外轮的杀手们,连续十多个男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迅速包围了车,铁棍无情且凶残的砸在车窗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动,程丞吓得躲在程似锦怀中哇哇大哭,小小年纪的他哪经受得住这些,车窗玻璃的应声而碎,肆意飞溅。
为了防止碎片弄伤程丞,程似锦挪至车内中央位置,毫无缝隙的护住儿子暴露在外的皮肤。
因外力疯狂强劲,她的脸、手、脚等凡是外露的地方纷纷见血,但她似乎没感受到丝毫痛意,依旧维持着龟壳姿势死死护住孩子。
十几根铁棍的疯狂乱砸,车仅在分秒之间,玻璃尽碎,只剩下空荡荡的车架。
一直低头没说话,直至耳边声响渐熄,她微抬头,可还没等看清眼前情景,整个人被一双有劲的手拉下车。
动作粗鲁,无情冷漠。
“放手,我自己走!”眉间毫不掩饰厌恶之色。
下车后,她双手死死抱住啼哭不止的程丞,站定,轻声道:“别哭,你可是男子汉,再说,又妈妈在呢,别怕。”神色间,已换下凌厉之色,有的是母亲的温情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