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昏昏沉沉的跟着二叔回到了殡仪馆,一路上风吹的大,等我们到了殡仪馆,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我跟着二叔进了馆子里,直奔他的房间去,一进屋子,二叔就大步走到关二爷面前,点了三炷阴香,而后掏出腰间的那枚鬼牌摆在香炉上,嘴里不停的念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才将那块木牌串在了床头那一串的木牌里。
我一直纳闷,这二叔不拜菩萨,不拜三清的,为什么拜关二爷?
我看着二叔做完这些,心里疑惑问道:“二叔,这鬼牌种了鬼,你不怕晚上那脏东西找上你?”
二叔转过身来,掏出怀里的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对着我笑着点指道:“天一,二叔其他的不敢保证,这鬼牌只要经过二叔的手,就没有能够逃出来的,要么二叔加持几条号令,把它转手卖给求牌的人,要么就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好多东西啊,你从你爷爷给你留的书里都能学到。”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这二叔前半句话可信度不高,因为我就是在这屋子里遭到鬼压身的,而且就是一块木牌,所以我拧着脑袋说,二叔,我记得先前可是有一块鬼牌裂开了,差点要了你侄儿的命的。
二叔一听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了句,意外意外,木牌年久失修了,跑出一两只不足为奇。
我当即翻白眼,这还能跑出一两只,我看着殡仪馆内可不止一两只那么简单啊。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我搬着爷爷留给我的木箱子回到杂货间,也就是二叔屋子的斜对面,实在熬不住困意,倒在床板上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我从床上下来,汲着拖鞋走出了杂货间,瞥了一眼那西走道拐角处,而后看向正门口,瞎子爹依旧坐在那里,手上写写画画。
我腿脚有点软,肚子咕噜噜叫,走到瞎子爹边上问,瞎子爹,二叔呢?
瞎子爹抬起头,那张脸看的我还是不适应,他嘴里“呜呜”的叫着,伸出老树皮似得手臂指了指东走道拐角处。
我知道了,昨天看到那东走道拐角处除了二叔的房间,就剩一间大的货物间,其实说是货物间,不如说是堆放一些毛竹扎成的花轿、花篮、花圈的屋子,还有不少的纸人纸马,都是给死人用的。
我顺带着瞄了一眼瞎子爹写写画画的那登记簿,还是很吓人,一个个血红的X号,就跟地府的判官在判人生死似得。我说了几句就沿着东走道走向那货物间,实在是因为肚子饿了,准备问问二叔什么时候吃饭,早饭是不用想了,他也不叫醒我。
“啪啪”,刚到了门口,我就听到昏暗的屋子里传来几声响声,本来我就还没缓过气,又被吓了一跳,倚着门框看到二叔撅着******在里头糊纸人,弄花轿。
“二叔,要我帮忙吗?”我跨过门槛走进去,瞄了几眼里面的陈设,也没感觉我能有上手的地方。
二叔没转身,手里正拿着一张剪好的纸人刷着浆糊,准备粘在花椒上当轿夫,他只是背对着我说了声,不用,你去好好学学你爷爷留下的东西,老解家就靠你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有事我会喊你的。
我一个愣神,站在那里也没立即走,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台面上香烛、香、黄纸、香炉什么的都有,还有几本翻旧的书,无外乎风水、易经、八卦一类的,看来二叔懂的还挺多的。
我转了几圈,又帮不上什么忙,感觉没意思,就问了声哪里有饭,肚子饿。
二叔说他屋子里给我留着,我立马飞快的跑过去,就看到二叔屋子里桌子上留着可口的饭菜,也不管什么,先吃饱再说。
等我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二叔跟着几个人出去了,估计是又接到活了……
这样的日子,说长也不长,但也不短,我在二叔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看完了爷爷留给我的那本鬼道天书,算是初识了鬼牌种鬼这个行业,二叔也教了我不少东西,关于鬼牌怎么用,怎么种鬼一类的,我算是学的比较认真的,毕竟这有关我未来十年的阳寿,我可不想死那么早。
借由从书里学到的东西,我偷偷的从二叔床头的一枚鬼牌里放出了一只小鬼,想通过那只小鬼问问我的阳寿是否只有十年。
过程当然是小心翼翼的,而且是瞒着二叔的,不然让他知道我偷偷的放小鬼出来,肯定会打死我。但是结果很悲催,小鬼下到了地府,绕开了阴差,偷看了生死簿,上来告诉我,我真的只剩十年阳寿,那时候我是万念俱灰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都是灰色的。
好几天我都无精打采的,茶不思饭不想。
在二叔殡仪馆的这段日子里,我也帮着二叔招待上门托付丧事的主家,大部分都是过来买棺材,买死人用品的,只有少部分的人似乎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二叔手里有鬼牌,来求牌的。
我见得多了,也不外乎那几种鬼牌,求财的,求姻缘的,求运势的。
二叔跟我说,天一,你要记住,卖鬼牌是有规矩的,像奸邪之人不卖,老者不卖,幼儿不卖,三不卖政策。
其实很好理解,奸邪之人就是要鬼牌做坏事的那种人,老者不卖就是老人家过来求牌不卖,幼儿不卖就是遇到带着小孩子过来求牌的人不卖。
因为二叔说,第一种人心术不正,容易受到鬼牌内阴鬼的蛊惑做出坏事,第二三两种人则容易冲撞阴鬼,被阴鬼附身,因为他们阳气弱一些。
这天,我正在馆子里翻看爷爷留下的书,准备巩固一番,就听到外面疾驰的刹车声,我本来就爱凑热闹,扒在窗户口就看到门口停了三辆小汽车。
在那个年代,小汽车可都是城里大户人家才能买得起的,更别提一下子来了三辆,当即我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跑出去看看那小轿车是什么货色的。
我跑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穿着小风衣,打扮的很时髦,身后跟着四个黑色西装的大男人,领头的就进了正门,我刚好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我眼里只有门口停着的三辆小轿车。
但我还是侧目瞥了一眼,看到那生的好看,皮肤很白的女子,很是恭敬的朝门口一脸干巴巴笑的瞎子爹问了几句,就站在门口等在那里。
而我已经跑到了三辆黑色的小轿车边上,车牌是四个圈的,一看就是高档货色,一时间我脑子里想不出叫什么车,那黑光锃亮的车身在阳光的折射下很是刚毅,我简直太喜欢了,绕着车子走了几圈,捏着下巴一直傻笑。
那时候我的小灵通可没有拍照功能,要不然铁定拍下来,让现在的伢子看看,老子当年可是见过豪车的人。
言归正传,当时我满心欢喜,看了几眼就背着手朝着大门走去,毕竟来了人,还是要招待的。
哪知道,刚到门口没多远,就看到二叔一脸生气的将那领头的女子给轰了出来,骂骂咧咧的嚷道:“这丧事我不接手!接不了!你们去找别人吧!”
“解叔叔,这丧事你要是不接,就没人敢接了,我妈让我来找你的,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去看一看,或者求一块鬼牌。”女子被推出了门外,一脸的委屈,声音很好听,很细。
二叔愣了几秒,还是挥了挥手说,不行不行,不接不接,会死人的!即使是鬼牌也不行,你家老爷子惹得不是一般家伙!
说完,二叔就扭头进了馆子,也不管门口站着的五个人。
而瞎子爹总是不合时宜的坐在正门口干巴巴的笑,但是他们却好似不敢说什么,朝着瞎子爹点了点头。
那女子急了,朝着馆子里看了几眼,而后问身后的手下要来翻盖的手机,打通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正好瞥到了门口不远处站着的我。她挂了电话上下瞄了我几眼,而后走过来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你好,我叫白小沁,请问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我点了点头,也很礼貌的笑着说:“恩,你有什么事?”
那白小沁果然生的漂亮,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唇,红粉腮,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的味道,一看就是豪门千金,出落得亭亭玉立大大方方的。
“我想拜托你个事。”白小沁带着询问的语气问我。
我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那门口二叔就站在那里朝我喊了一声,天一,进来吃饭!
我抬头应了一声,跟白小沁说了声抱歉,就进了馆子。
到了门口,我看到她很是沮丧的跟着那四个保镖似得壮汉子上了车走了。
“看什么呢你小子,鬼迷心窍了?赶紧过来吃饭,下午那两口棺材还要送走。”二叔揪着我的耳朵往屋子里头拽。
吃饭的时候,我问了二叔,那刚才来的几个人都什么来头。
二叔瞄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多问,只说那丧事接不了,弄不好就死人。
我就好奇了,这还没接呢,二叔怎么就知道不好接,还会死人。二叔拍了我一下后脑勺骂道,天一啊,很多事你不懂,是因为你经历少,等你到了二叔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赶紧吃饭。
就这样,我闷闷的吃了饭,下午送出去了两口棺材,就学习爷爷留的那本书,拿着几块木牌,在一面用朱砂学着写下几个符字,朱砂里混着我自己的指尖血,二叔说指尖血阳气重,是打鬼的宝血,茅山老道就常用这种法子打鬼,但是时间久了很容易气血亏损。
我也就画了三块木牌,就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因为画鬼牌上符印的时候,需要默念几道晦涩的梵咒,很消耗心神,以我目前的状况,顶多画出三块鬼牌,要想种鬼,拼死估计也就能种一只小鬼,这是我这几天反复练习得出的结果。
到了晚间,那白小沁又带着人来登门了,这回还带上了一个中年雍容的妇女,身子骨不是很好,腿脚不灵便,是坐在轮椅上的。
二叔现在正站在门口,与那中年妇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