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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缺月挂疏桐

温火火敲着键盘,时不时关注一下探头探脑的小七,小家伙跟着她来回奔波也依然很有活力。在爸爸家待了两天实在无聊,在给许先生发了一张塞北独有的气势磅礴的落日景观之后(不得不说高层就是有高层的好),告诉许先生她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了,老家信号难捕捉,可能要失联几天请许先生不要担心。

之后温火火收拾行李再次踏上征程,不过这次是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又听到亲切的乡音想着马上就会回到烟火气十足的故乡,温火火迫不及待。

一切都是老样子,爷爷奶奶对她的归来并未表现出十足的欢喜,老人的期待早就通过准备好的温火火喜爱的各色吃食和专属小窝泄露出来。温火火一件一件拿出精挑细选的礼物,炫耀似的一件件摆出来。温火火在那次和温爸爸发生争执后深深体会到钱以及女孩子要保持经济独立的重要性,就把温爸爸买给她的各种昂贵的电子产品都低价转卖,还有从小到大积攒的零花钱,过年亲戚给的零花钱……统统交给了C大毕业在投行上班的表叔,让他帮忙钱生钱。表叔从小就爱带她玩,也偏疼她,问都没问就说包在他身上了,高材生就是高材生,一年时间不到就给她翻了三倍,要知道温火火的积蓄也不少哇,温火火觉得做兼职赚钱什么的都弱爆了,总之,她有钱给自己买买买也有钱给她爱的人买买买了,真是不是靠自己双手赚来的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有爷爷爱喝的茶,有奶奶喜欢的甜食,羊毛护膝,时髦围巾……老人家嘴上嗔怪温火火又乱花钱,还是喜滋滋地都收下放好,可能是年纪大了,爷爷奶奶越来像俩个老小孩。奶奶越发地喜欢打扮自己,爱听温火火夸她年轻,爷爷也不像小时候老是绷着一张脸,而是时不时也乐呵呵跟人夸耀,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孙子买来孝敬我的。温火火在家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爷爷奶奶什么都不许她做,说趁着自己身体还硬朗多照顾她几年,就连小七也跟着待遇船高水涨,有肉吃。

有爷爷奶奶陪在身边,温火火平静又温暖。贪心不足地想要是有wifi就更好了。信号不好是硬伤啊,不能跟许先生聊天,发个短信都要登高。趁着没有杂七杂八的烦心事,温火火开始专心录歌顺便敲字。

啊啊啊,她那个时候听的歌真的好非主流呀,许先生不会嫌弃她吧?

嗯,之前写到哪了,该到初中了吧。

可能是有了学霸温爸爸作助攻也可能是初中知识比较简单,温火火很轻易就从学渣逆袭到了学霸,也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她很快把顾小童忘在了脑后,开启了新的生活。

日子每天都过得四平八稳,直到——温火火遇到了转学生杜燕子,她的生活就像被烧开的白开水——沸腾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啊,她活的张扬又肆意,活力十足,仿佛是一株永远追着太阳转的向阳花,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老师们好像都不太喜欢她,那有什么关系,温火火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都是正处于爱玩爱闹年纪的小女孩,她们臭味相投,打成一片。

那段日子过得可真是肆意又开心,她陪她一起上下课,一起回家一起玩耍,一起打打闹闹,一起做普通朋友不会做的事。杜燕子男生缘很好,她总像个假小子在男生堆里打打闹闹,那个年纪的小女生开始懵懂觉得男生女生应该保持距离,是非观直白又简单,所有和男生走得近的姑娘都会被当做异类所排斥,这也导致了除了温火火,杜燕子没有其他同性朋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段时间好不容易成绩上去的温火火好像又回到了小学那个叛逆的时间段,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温火火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就像夏末的一道闪电,来的迅速而不可捉摸,点亮了温火火的懵懂青春岁月,却也来的快去的亦快,消失在生活的水波里,偶尔泛起一丝涟漪。

那是秋高气爽季节里的晴朗一天,那个时候,天还很蓝,是那种深不见底的蓝,太阳会发出明媚而刺眼的光,光线笼罩那个男孩子,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衣裳,温火火逆着光看着他轻轻跃起的身影,听见耳机里王菲空灵的声音在唱: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那一刻,温火火觉得,她可能要恋爱了。她拉了拉身边的杜燕子,说:你快看我们左前方那个正在投篮的男生,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吗?

那时候学校为了节约场地,几个班的体育课在一起上,一般体育老师带着做过准备活动后就解散自由活动了,然后你就会发现有很多看着面熟却又叫不出名字的脸孔在周围从事着各种体育活动,而长的帅的,会被格外关注。

还没下课,杜燕子就已经打听到了:宋豊,男,和她们一样大,1班班长,学习很好,似乎……没听说过有女朋友,绯闻女友倒是有几个,估计是谣传,追他的人不少,一句话,看起来不容易拿下。宋丰啊(起先温火火还不知道那个字作姓氏时读作丰,但写作豊),温火火在心里默念几遍,果然是她喜欢的男孩子,连名字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杜燕子据说在转学前就已经有过几任男朋友了,她是因为早恋被学校开除。据说都没什么可信度,杜燕子曾经亲口和她说过,她确实有过一个男朋友,倒不是因为早恋被学校开除,而是因为她妈妈再婚,她随她妈妈转学到这里。温火火一脸崇拜。

后来的事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杜燕子天天帮她盯梢,跟1班同学都混熟了,他们每次看见她在班门口探头探脑,就会起哄:班长,你的追求者又来了哦。这个时候杜燕子就会一脸笑嘻嘻地回一句:怎么,人长得帅还不能让人追了?

宋豊很不喜欢杜燕子这样张扬,他总会回避,但杜燕子哪里是平常人,他走哪里她堵哪里,退无可退。她说:宋豊,我姐们喜欢你,你就跟她处对象吧。杜燕子上下打量宋豊,不得不承认温火火那个傻妞还挺有眼光,这小子确实很帅,少年人独有的干净阳光,简单的校服都能穿出英气十足的摸样,可能因为是班长的缘故,眉宇间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稳重。

宋豊知道,喜欢他的不是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孩,而是那个眉眼间有几分温婉见了他总会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的姑娘,他还知道,她叫温火火,9班学习委员。

宋豊对温火火是特别的,他不会像躲杜燕子一样躲着她,相反,他总会装作不经意路过她身边,然后拍一下她的肩膀,在她转身的瞬间换个方向;在她不小心掉落作业的时候蹲下一起帮她捡起放好;会跳上她的自行车后座耍赖不肯下来;会在别人提起温火火名字的时候摆手嘲笑:也就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声音好听那么一点点,脑袋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其他也没什么了。

有一次,转角处再次碰见宋豊,温火火实在忍不住,低声叫住他:宋丰。

她低头盯着脚尖:你,你讨厌我吗?

少年笑的云淡风轻:不、呀。

她惊讶抬头:那为什么杜燕子去找你你不理她?

宋豊答得漫不经心: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理她?还有,我说,某些人有话就不能自己说,非要别人代她说么?

温火火愣……这个某些人说的是她吧?嗯?是她吧?

回去之后温火火悄悄告诉杜燕子:她觉得,宋丰,好像,有点喜欢她。

杜燕子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她每次去找他,他都跟她欠了他钱一样。

杜燕子给温火火出了个主意,写封情书给他。

温火火语文很好,写情书这种小事,用了半节课就洋洋洒洒写完两张纸,还是专门去小卖部买的那种花花绿绿很好看的纸,仔细闻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写好之后交到杜燕子手上,慎重的拜托她替她转交给宋豊,没办法,温火火还是不敢自己去,杜燕子可真勇敢。

杜燕子像往常一样出现在1班门口,大声喊:宋豊,你出来一下,有东西给你。有好事者一涌而出,什么呀,我们给他,杜燕子把情书递给了那个男生。他们拿到信之后没有直接交给宋豊,而是站在讲台上开始深情并茂地朗读:宋丰同学,你好。哈哈哈哈,班长她连你的名字都写错了……

躲在拐角处的温火火憋得满脸通红,一句话没说就跑回了教室。杜燕子安慰她:反正都是要给别人看的。

温火火红着眼睛看着她:那可是她的第一封情书,是情书啊!

杜燕子突然一拍大腿问她:你写名字没?

温火火愣了愣:……好像只写了宋丰的名字。

杜燕子哈哈大笑:温二火你可真够可以的,哈哈哈,连名字都没写他怎么知道是谁写的,哈哈哈,没事,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写的,反正也没署名,诶,我真是服了你了……

温火火又想哭又觉得庆幸,这下大家不会讨论她写情书的事情了。

宋豊从那些人手里夺过情书,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清楚,一定是那个胆小的兔子姑娘写给他的,她都交的什么朋友,真是太不靠谱了,情书也是可以帮忙转交的吗!看着娟秀的字体,再看看连他的名字都写不对,真是,这是喜欢他呢?再看看字里行间的真情流露,宋豊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好放进裤兜里,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宋豊放学的时候拦住了温火火,杜燕子在旁边手舞足蹈,怎么样啊宋大班长,我给你的情书看了吗?宋豊不理她,径直走向温火火,拿出字典,指给她看:宋豊的豊是这个豊,它作姓氏的时候读作丰,记清楚了,下次再别写错了。温火火满脸通红,哪儿还有下次啊,一次就把她的勇气都花光了,还吓得半死。心里,酸酸甜甜的。

之后温火火经常会听到:温火火,外面有人找。然后就会看见等在教室门口的宋豊。

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杜燕子的前任男友去河里游泳,下去之后就没有上来。新闻出来大家都很震惊,那么年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学校也下了禁令严禁学生去河边游玩。

那段日子杜燕子状态很不好,她会时不时地问温火火:你说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温火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然后,她听到杜燕子跟她说:火火,你把宋豊让给我好不好,你看你还有顾小童,我呢、我谁都没有了,我妈她根本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我也想有个优秀的男朋友,让我能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火火,求求你,把宋豊让给我好不好,其实第一次见他,我就也喜欢他了,只是看着你我就说不出口。

温火火觉得她没办法思考了,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喜欢的人,舍弃哪个她都不愿意。

杜燕子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她跑去跟宋豊说:温火火把你让给我了,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宋豊很生气:温火火,你是在玩游戏吗?我是东西吗?是可以说让就让的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温火火想到杜燕子可怜的样子,想起已经好久没有人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玩了,想起了那个那么喜欢她的顾小童,是啊,她还有顾小童,杜燕子却是一个人。鬼使神差地,她说:反正我们不也还没有正式交往吗,反正你不是也没说过喜不喜欢我吗?不喜欢了就可以让了啊,我朋友其实人很好的,你要对她好一点。

宋豊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说:我真是宁愿我从来没喜欢过你。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温火火想追上去解释,想求他原谅她,但她没有,她对自己说,是朋友比较重要,对吧?

事情并没有像温火火预想的那样发展,宋豊再也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迎面走过也视而不见,杜燕子也没有变得开心起来。之后宋豊突然就转学了,据说是去了更好的学校准备中考考个好高中为将来高考打基础,而杜燕子好像也随之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温火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安静了下来。像是惩罚她一样,班里有些女同学会有意无意排挤她,有人说,她抢了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宋豊,也有人说她是个坏学生,还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她不要脸,偶尔还会遇到几起恶性事件,温火火夏天骑自行车总会被撞倒,手肘也总是流血,到现在还留有当时的印记。流言呐,把一些人推离人群,也让一些人越靠越近。先开始她还会很伤心,委屈地直哭,但后来她就学着不去理会了,她在怎么也等不到杜燕子的消息之后就不再等了。她开始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每天开始了简单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日子简单却充实,之后她慢慢回到了班级前三,后来是年级前三。也是在那个时候,蒋静开始和她相熟,也代表她被好学生的圈子所接纳。最后她以比较高的成绩考入了当地的重点高中。只是她后来回想,那些日子却像张空白的纸,期间发生过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

回忆太多会伤神。

晚上,温火火望着满天的繁星,突然有些遗憾许先生不能和她一样抬头就能看到这样美丽的天空,她的许先生,明明才算是刚刚认识,怎么就像在一起很久了一样,久到,温火火觉得自己可以对他无话不谈,不想在他面前掩饰半分,她想,这次回去,要把她所有的过往一点不留地展示给他看,没有了那些秘密,她就像脱干净身上所有的束缚,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和他坦诚相对。诶呀,有些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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