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鹬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她可以去在意吧。她歪着脑袋,努力地思考着:“让我想想……啊,有了。有一次,店主阿姨送来了一批小熊玩具的订单,妈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结果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多出来了一个。”
说到这里,小鹬有意地停了下来,岳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着她的话说道:“我猜,多出来的那个,实际上是小鹬你做的吧?”
“猜对了,岳枫哥哥真聪明。”小鹬的脸上绽放出名为“得意”的花朵,“其实啊,妈妈在缝纫布偶的时候,我都在一旁看,也有在偷偷地练习,现在也能够做出和妈妈差不多水平的作品。妈妈对此还不知道,以为是弄错了数量,还说自己已经老了什么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小鹬在乐此不疲地讲述着在她身上发生的趣事,岳枫则是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在关键的地方插入一些语句,比如“哦,这样啊”“真的吗”“原来如此”之类的话,就像个捧哏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了“滴答滴答”的雨声,吹响了雨点大军进攻的号角。
“下雨了呢。”小鹬看着窗外,幽幽地说道。
“是呢。”岳枫随口应和着,无意间一抬头发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卧室门后,一对无神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透露着防备的气息。
谁啊那是。
就在岳枫稍稍有些不安的时候,小鹬被开门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妈妈,你醒了啊。”
小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搀扶着将她母亲带到了座椅旁。
岳枫则遵循着礼仪手册上所说的,连忙站了起来,等主人家坐定之后,说道:“您好,我叫岳枫,算是小鹬的朋友,今天到府上打扰了。”
听了岳枫的自我介绍,小鹬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岳枫?就是小鹬这两天一直提起的那个人吗?不好意思,怠慢了。”
“哪里,您太客气了。”
在相互客套的间隙,岳枫注意到了小鹬妈妈正如小鹬所说的那样,完全是一副应该去医院疗养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小鹬妈妈整个人都显得很消瘦,使得原本就是娇小身材的她看上去愈加地病弱了。她的皮肤就像是干涸的树皮般贴在身体上,憔悴的神情就像是被雕塑家刻在脸上一般,在让人为她的身体状况担忧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她与病魔对抗的顽强。
“小鹬这孩子很调皮,有劳你多多费心照顾了。”
“没有啦。小鹬是个好孩子,比其他懂事的小鬼优秀得多,您应该以有这样的女儿骄傲。”
“呵呵,真是这样就好了。”小鹬妈妈费力地笑了笑。
小鹬妈妈加入两人的谈话之后,就取代了小鹬成了对话的掌控者,话题不外乎就是对女儿的担忧。
“瞧我这样子,还不知道能照顾这丫头多久,这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了。”
“妈妈别这么悲观,医生说了,只要您好好静养,按时吃药,保持好心情,就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闲聊期间,小鹬又是倒水又是喂药,跑前跑后地忙得不亦乐乎。
岳枫依然只有担任听众的份。
窗外的雨势由先前的“滴答滴答”增强为了“哗啦哗啦”,雨点落下也带来了秋季的凉意。
小鹬妈妈话锋一转,伏兵般地将话题引向岳枫:“岳枫同学是怎么跟小鹬认识的呢?”
岳枫猝不及防,再加上真实状况也不知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因此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很偶然地在街上碰到,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了吧。”
这是什么三流小说的狗血展开啊!岳枫在心里吐槽道,不过说“碰到”倒还真是和字面上的意义一个样。
上一个问题刚了结,下一个问题又来了:“那么你的家庭状况呢?”
“妈妈,和刚认识的人聊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小鹬有点不安地问道。
小鹬妈妈抬起手阻止了女儿乱入战场:“放心,妈妈自由分寸。”
虽说岳枫也认为这样问显得有些突兀,不过这些问题还算不上是过分,而且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岳枫也适当地如实回答了。
“看来岳枫同学也不容易。”小鹬妈妈如是评价道。
好像被认同了,这算是通过了第一关吗?岳枫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一种相亲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就在岳枫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小鹬妈妈艰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示意小鹬扶自己到窗边,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告岳枫似的说道:“我现在就只有小鹬这一个亲人了,她可以说是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依靠。所以说,要是有人胆敢伤害她的话,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她。”
被这股护子的强大气势所压迫,岳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不该作答。
“妈妈,放心好了,我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没有人会伤害我的。”大概是类似的话听得很多了,小鹬安慰着母亲说道。
“但愿如此。你说是吧,岳枫同学?”小鹬妈妈突然转过身来。
“是……”
要是在这里选错选项的话,会被杀掉的吧……大概。
岳枫在心里叹息着,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遇上这样强势的女人,祈珚同学、沐絮姐,别说眼前的小鹬妈妈了,就连那个看上去只会被欺负的冥魈,偶尔也会仗着自己有一批牛鬼蛇神帮手而变得强势起来。
不幸啊……
大概是看岳枫被母亲“欺负”地有些抬不起头,小鹬撒娇地喊道:“妈妈……”
小鹬妈妈没有理会女儿的话,她又看向窗外,说道:“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岳枫同学不如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那个……”好想拒绝啊,不过看了看小鹬那恳求的眼神,岳枫还是狠了狠心,说道,“那就麻烦了。”
小鹬妈妈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小鹬,你先去厨房做好准备,我待会儿就来。”
“好的!”小鹬开心地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就欢快地离开了客厅。
看了看小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突然沉默下来的小鹬妈妈,略感尴尬的岳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那怎么行,岳枫同学你可是我们家的客人。”
“是吗……”
气氛又变得诡异了,岳枫在心里默念着“小鹬你快点回来啊,这边我快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