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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金八爷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陈烨,“请坐。”

陈烨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坐下来,金八爷又道:“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进入我房间的人。”

陈烨笑笑道:“在下失礼了。”

金八爷抬高了手,道:“不,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林梓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烨,道:“李先生,今晚西宪兵联防队防守空虚,正是我们救人的好机会。”

陈烨点点头道:“不错,你想我怎样做?”

林梓方看了金八爷一眼,道:“我已经作出了步署,我将会亲自带人在外围负责接应,而李先生你则想办法进到监狱里将骆先生带出来。”

陈烨点点头,“没有问题,我们几点行动?”

林梓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晚上十点,会有专车载你到西宪兵联防队,我们尽可能要做到出其不意,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你有没有问题?”

陈烨道:“我随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从金八爷的房间里出来,酒店大堂的气氛被乐队推到了顶点。虽然很多来宾都各自到二三楼的娱乐室和温泉水疗会所寻找节目去了,但留下来的一些太太小姐也不甘寂寞,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跳起了恰恰舞,惹得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少爷公子狂蜂浪蝶般在大堂里施尽浑身解数极力讨好自己心仪的对像,为此争风吃醋者更不在少数。

陈烨捧了一杯红酒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在沙发里独自沉思,陈烨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回到这个年代的目的,可是到现在对于这个看似简单的目的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实在想不明白周宇源这样一个看上去几乎没有一点缺点的小伙子到底会犯下什么过错?为什么一定必须由自己或他去解脱?每想到这个问题陈烨就觉得头痛,自己到底还要在这个时代呆多久?

更令陈烨感到不安的是他自己在这个时代似乎越陷越深了,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如果说回到这个年代只是一个幻像,为什么自己看到这座被日军蹂躏得遍体鳞伤的广州城会那么痛彻心菲?为什么自己对苗晓男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甚至有时候连自己到底是陈烨还是李宝晴都分不清楚了。

陈烨默默地品尝着杯中的红酒,二十一世纪似乎已经越来越远,远得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如果你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就咬一下自己的舌头,如果有痛的感觉那就是现实。陈烨真的用牙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很痛,妈妈是不会骗自己的,自己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年代,那么可否这样认为,二十一世纪对自己来说只是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陈烨是假的,李宝晴才是真的,自己只是在梦中到了一趟未来的年代而已,这样想着,陈烨心中恍然生出一丝恐惧,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他急忙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敢去想,再想下去陈烨恐怕自己会发疯了。

就在陈烨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走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面前站了七八个人,一个身穿皮褛的瘦高中年人盯着陈烨,道:“你就是李宝晴?”

陈烨微微一笑,道:“是的,在下正是,先生有事吗?”

瘦高中年人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身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人问道:“伍秘书,你确定看到的人就是他吗?”

那名被称作伍秘书的眼镜先生脸上神情十分紧张,不停地点头回答道:“是的,是他,就是他。”

陈烨看着他们,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穿皮褛的瘦高中年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在陈烨面前一晃,道:“李先生,我是广州保卫局泮塘警署的高学元警长,现在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最好聪明一点。”

瘦高中年人的语调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口吻,陈烨不喜欢听到他这种语调,于是站了起来,其实陈烨比他还要高出两寸,陈烨笑笑道:“高警长有什么问题?太高难度的问题小弟恐怕回答不了。”

高学元也笑笑,道:“请问李先生在六点四十分左右是不是在酒店后门右侧的洗手间遇到王世平王公子?”

陈烨点点头回答道:“六点四十分?差不多是吧,怎么了?”

高学元道:“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争吵?”

陈烨伸伸懒腰道:“争吵倒说不上,只是很平常地拌了几句嘴,拌嘴不算犯法吧?高警长。”

高学元点点头,又转向伍秘书问道:“伍秘书,你确定王世平公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是满脸怒容吗?”

伍秘书道:“是的,我当时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遇到了个扫帚星。”

高学元又道:“你确定王公子出来后又上了前门楼梯后的另一个洗手间?”

伍秘书道:“是的,他当时还怒气冲冲地说那个扫帚星挡在洗手间那里不让他上厕所。”

高学元又问道:“然后呢?然后你又看到了什么?”

伍秘书道:“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位李先生从洗手间里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高学元看着陈烨,道:“李先生,我想请你确定一下这位保卫局的秘书伍先生所说是否属实?你在酒店大堂后门右侧的洗手间拦住了王世平,除了不让他上厕所外,还和他发生了口角,是吗?”

陈烨满不在乎地点头道:“不错,还有什么吗?”

高学元没有回答陈烨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李先生,据我所知,数月前在大新酒楼你曾经和王世平公子发生斗殴,并且因此关系十分紧张是吗?”

陈烨道:“这些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了,高警长难道就为了这些陈年旧事来抓捕在下的吗?”

高学元道:“李先生,我只要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陈烨点头道:“是的,不但打了架,王公子还请在下吃了一顿,如果你见到他请代我谢谢他。”

高学元看着陈烨道:“对不起,李先生,恐怕我无法代你向他表达谢意了,现在请你立即跟我们走一趟。”

陈烨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笑道:“高警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一趟?大概不是王世平怀恨在心,请你们为他出气吧?”

高学元道:“李先生,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烨摇摇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弟一整晚都在这酒店内,请恕小弟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学元道:“李先生,我现在怀疑你和一宗谋杀案有关,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烨笑了,道:“谋杀案?你们怀疑我杀了人?想必又是那个王世平吩咐你们往我头上栽赃嫁祸吧?”

高学元道:“如果是王公子吩咐我们的,那么我们就不会找上李先生你了。”

陈烨道:“你们怀疑我杀了人?杀了什么人?我一整晚都在这酒店的大堂里哪儿也没有去。”

高学元看着陈烨,道:“正是因为你哪儿也没有去我们才有理由怀疑你,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世平王公子。”

陈烨一下子怔住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一个多小时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好端端的,他在哪里?”

高学元手一挥,对着站在他身后的数人道:“拘捕他。”

站在高学元身后的七八个人一起向陈烨扑过来,陈烨实在不相信王世平已经死了。他没有反抗,任凭一个便衣将手铐铐在他的手腕上,若要反抗再多七八个人也不是陈烨的对手,但问题是若果陈烨反抗了,王世平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倾尽珠江水陈烨也洗不清这条杀人罪名了。

陈烨道:“高警长,你说王世平被杀,既然怀疑到我的头上,起码也应该让我看上一眼他死在哪里,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高学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他的。”说完一挥手道:“马上带他去指认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就在酒店大堂的另一个洗手间里,这个洗手间位于大堂螺旋楼梯的后侧。舞池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音乐的节奏也很强劲,一行人包围着陈烨匆匆地走过,大堂里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大堂走过的时候陈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已经八点半。

洗手间的门前左右各站了两名便装警察,案发现场已被封锁,任何来宾都不得进入。这座洗手间的设计和后门右侧的那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清一色的进门左侧一个洗手盘,墙壁上是一整块的巨大玻璃,右侧是一排六隔的下封闭式厕所。王世平就死在第二隔厕所里,他坐在座式马桶上,身体仰面朝天靠着马桶的后侧,全身早已僵硬,凶器是一把普通的餐刀,就是吃西餐时切牛扒的那种,餐刀分毫不差地刺进他的心脏,鲜血沿着他穿的西服和衬衣流下来,马桶里、裤子上都是血的痕迹,天气太冷,鲜血早已凝结。

洗手间里另有三名便衣警察,两名在寻找着蛛丝马迹,一名在盘问着负责清洁的保洁员,保洁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王世平的尸体就是他发现的,他脸色发青,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发现王世平尸体的经过,因为今天是新荣大酒店一年一度的迎春年会,参加年会的都是广州城里各行各业的顶级人物,为了保持洗手间的清洁,大堂经理亲自吩咐他每隔半小时必须清扫一次,根据他的回忆,六点四十五分左右他刚刚清扫完这间洗手间,王世平就抱着肚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直接冲进了第二隔厕所,接着就是石破天惊浊气弥漫,所以他对这个人的印像很深。因为今天他只负责两个洗手间的卫生,大堂经理规定每个洗手间搞卫生的时间是十五分钟,所以在时间上他记得十分清楚,然后到七点,他清扫干净后门右侧的洗手间后又回到这里,但因为这段时间上厕所的宾客很多,他并没有留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七点四十五分,上厕所的宾客少了,其它五隔厕所的门都打了开来,唯独第二隔厕所的门仍然是关着的,他就注意起来了,后来又等了十多分钟,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出来,于是他就敲门,可是里面没有反应,他本以为是某位来宾喝多酒醉倒在里面了,于是就站上第一隔厕所的座厕上往第二隔里面看,这一看才发现出了大事。

盘问他的便衣警察一面往笔记本上面记录一面继续盘问他,“你发现王公子的尸体后向谁报告了没有?”

“大,大堂经理。”

“那么大堂经理又报告了谁?”

“大堂经理当时也吓糊涂了,说要马上向金八爷报告。”

“那么报告了没有?”

“他已经找八爷去了。”

“除了大堂经理你还向谁报告了。”

“还有我。”伍秘书道:“上厕所前王公子本来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后来晚餐吃到一半,他忽然说肚子不舒服,就走向了最近的那一间洗手间,也就是后门右侧的那一间。但却被这位李先生拦住了,于是他气呼呼地又走进了这间洗手间,七点过后我就一直没见他的踪影,我还以为他直接到三楼寻开心去了,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我去到三楼的会所,一问会所的部长才知他根本就没有上来过,于是我就到处找他,从三楼一直找到大堂,忽然看到这位清洁大叔正六神无主地向大堂经理说厕所里出了事,我突然想起王公子他进洗手间后就一直没有出现,一问大堂经理才知洗手间出了人命,于是我急忙向高警长报告了。”

高学元看着陈烨,道:“李先生,你能说说六点四十五分到七点四十五分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吗?”

陈烨叹了口气,道:“晚餐过后,也就是七点多一些我在二楼和三楼转悠了一陈子,然后就下来了,在沙发上打盹,然后就遇见了你们。”

高学元道:“李先生,我相信你在八点钟之后的确是在沙发上打盹,但这之前呢?你在二三楼转悠的时候可有人证?”

“没有,因为这里我实在不认识几个人。”陈烨摇摇头仰天长叹道。

就在这时候,楼梯边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高警长,这里是我的地方,这件事情我希望由我来处理。”陈烨转头向外一看,金八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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