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蕲芳华决定出府办些事情。
有了前车之鉴,蕲嵩担心她又偷跑了,尽管不乐意她出门最终还是允了,特地多派了两个家将跟着,还嘱咐两婢一定要照顾好她。
大魏建国国内少有战祸,国力逐渐昌盛,凉都身为天子脚下之城,繁华更胜。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敞而平稳,街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商铺林立,小贩守在摊前热情地吆喝,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自有喧嚣热闹。
将军府的马车在一处高楼前停下,两婢扶她下车,抬头就看到楼门匾额上“百宝楼”三个烫金大字。
“小姐,这家生意这么差,大概也没好东西,咱们不去了吧。”楼很高,可看门口门可罗雀的,和周围人来人往的店铺相比很是格格不入。
蕲芳华吩咐家将和车夫在外等候,带两婢入门,顺便为她们解惑:“百宝楼,楼中藏百宝,只有得遇有缘人才售卖,且每一样的价值不是寻常之物能比。”
“奴婢也人提过,说这儿是个怪地方,花了钱也不见得买了好东西。”铃兰赶紧跟了一句。
“楼中所卖大多是奇淫巧匠所造之物,譬如设计精妙的机关,穿在身上刀枪不入的护身软甲,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还有能使颜色消失的墨,阴判官用的朱笔……”百宝楼是神秘而神奇的,普通百姓对它不了解,可凉都的勋贵们心中都有底。“此类东西,不是财迷油盐香茶绸缎,对许多人来说自是没多大用处。”
“那咱们要买什么?”不仅是铃兰,铃铛也糊涂了。
蕲芳华淡笑:“这一楼卖的大多是珍奇古玩字画,来历广且多,买上一两样做礼物倒是不错。二楼东西就多了,比如刚跟你们提过的,还有些珍贵稀少的药材或是丹药等。当然,也有适合女子的物品。”
“听小姐的口气,是常来百宝楼的。请恕小老二眼拙,没看出小姐是哪位?”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胖掌柜从柜台后出来,亲自接待主仆三人。
“西掌柜说笑了,我是头次来,只是听一位朋友说起过百宝楼,正好想买些趁手的东西傍身。”蕲芳华戴着面纱,语气平淡中透着疏离,似乎并不愿意他套近乎。“我们要上玉淑阁。”
“既如此,小姐请。”胖掌柜也是个爽利的,一点也不纠缠,亲自带着她们上了楼,将之迎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间里,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打扮的女子随即进来服侍。
“啊,小姐,好多好看的首饰啊!”一进来,铃兰就被玲琅满目,花样繁复的各类首饰给晃花了眼。
铃铛也惊得嘴巴成了鸡蛋形,这里的东西足够开一家大门面的首饰铺子了,而且肯定一摆出来就被抢光了。
“你们瞧着很好看,可知这东西有何用处?”随手拿起一只红珊瑚镶碧眼的金蜻蜓流苏长簪子,指甲轻轻朝蜻蜓尾前一拨,翘尾的蜻蜓当即在腹部露出小指半指大小的空间。
如此情形,让两婢俱都瞪大了眼。
“别看这不起眼的小洞,它能装一指书信,也能藏下一颗救命丹药,亦或者是致命毒药。在某些时候,用处可大着呢。”
“再看这块玉蝉,玉质倒是莹白细嫩,然而雕工粗糙,寻常人见了只当是残次之物。但真正识货的才知道,此物才是真正的宝贝。”
铃兰抚鬓,铃铛狐疑,她们就没看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稀奇的。
蕲芳华淡笑,乌眸中流传着盈盈光华:“医圣孙十常尝有言,夫灵玉生天地间,滋元气而润,色通透者可见脉络,犹人之经脉,息息相生。取之入药可治百病,常佩之以驱阴邪晦污,健体通心。说的,正是它。”
“能治百病?”两婢双目泛着惊奇的光,瞧稀罕地直盯着她手掌中的玉蝉,不舍得移开目光。
蕲芳华微翘嘴角,脸色淡然,道:“包治百病的说法太夸张了,但它确能入药治病,做解毒丸药,研磨成粉调成香,平常多佩戴对身体也有好处,偶尔还能当银针验毒。”
“那小姐,咱们买了它吧。”这样的好东西,可比漂亮的钗环衣裳可有用多了。
然而,蕲芳华却摇头了:“这药玉的脉络是黑色的,入手太过冰凉,应当是地下之物。”
“什么是地下之物?”是说药玉长在土里的吗?铃兰不是很明白地问。
“就是说,这东西是给死人陪葬用的,沾染了阴煞死气。若是我猜的没错,应是压舌用的。”据说,药玉是通灵的灵玉,埋玉于尸,可保尸体不腐不败。玉蝉如此之小,放在口中刚好。
“咦~呀!”两婢吓得脸发白,浑身尽是鸡皮疙瘩,连连摆手道:“小姐,快把它放下吧。”
她们捉急的模样让蕲芳华忍俊不禁,俯身将之放归原处,乌眸挑起,笑意萦然:“怎么,就被吓到了?”
“奴婢们胆子小,小姐就被捉弄我们了,买了东西快些回府吧。”不然,老将军得急了。
见她们怕了,蕲芳华也就不再打趣,挑了几眼还算合眼的首饰,招了陪侍的婢女问:“我请雷大家帮忙做一样饰物,不知可否相约?”
婢女含笑恭顺道:“真是巧了,雷大家如今正在楼中,奴婢可帮小姐问询。”
“那便多谢了。”她说着,从袖中抽出张折好的图纸递给婢女,婢女屈膝一福,拿着图纸出了玉淑阁。
约莫片刻后婢女就回来了,并给她带了好消息:“雷大家要奴婢告知小姐,四日后可来楼中取物。”
“如此甚好。”她还以为好花费不少时间,没想到才四天就可以。
令另一婢女将她选好的东西装了盒子,蕲芳华就带着两婢下楼,准备付账。
西掌柜哗哗地拨着金算盘,笑得两眼都眯成条缝,看不到眼瞳了:“一共三千九百五十一辆,舍去零头,小姐就给三千九百两即可。”
“……”铃兰铃铛再度被惊得目瞪口呆,她们亲眼瞧见的,才三样首饰,居然就花了近四千两,这百宝楼果然是坑钱的。
蕲芳华倒不惊讶,从荷包里掏了四张银票出来,爽快地付了账。
如此豪客,西掌柜自然是喜欢得紧,遂道:“再过十六日就是楼中三年一度的清音会,不知小姐可有兴趣参加?”
“哦,这回有什么宝贝吗?”蕲芳华本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听到让她意外的答话。
“南梁先孝贤皇后的凤女天命玉珏,古国风间流传的青螭龙纹宝剑,孙十常妙应方中能驻颜一甲子的驻颜丹,还有传说中文德太后闺中所用过的嵌玉琉璃镜,以及疗伤药材中珍奇之物——血竭子。”
西掌柜扬着招牌似的招财笑脸,作势要一举拿下眼前这位不缺钱的主儿。
震惊之色跃然上眸,尔后,她迅速地反问:“真有驻颜的丹药?”
“那是自然!”西掌柜得意洋洋,就知道女子都爱美,谁不希望自己能青春永驻?“我们百宝楼的每样东西都货真价实的,绝对的童叟无欺!”
蕲芳华眉眼弯弯地笑道:“多谢西掌柜告知,清音会那日小女子必然前来。”
“百宝楼就恭候小姐大驾了!”瞧,多么容易就拉到了一头待宰的肥羊,西掌柜嘚瑟地笑着,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极为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