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到了山门下,打头的僧人将马勒住,队伍逐渐站定。云顶寺早有一名知客僧趋步下台阶来至马前,稽首施礼,念动佛号道:”阿弥陀佛!贵客降临,有失远迎,万祈见谅。动问师傅们宝刹何方?今日所来有何贵干?”
白马上僧人将缰绳轻轻一提,拍马上前道:”我等乃是五台山摩崖寺僧众,因有佛宝被你寺中僧人偷走,故此上门索要,还望贵寺行个方便,即刻完璧归赵,免生麻烦。”
知客僧听了一惊,道:”师傅所言非同小可,竟然有这等样事?但不知此话从何说起?莫不是有什么差池误会?”
那僧人道:”小师傅放心,现有人证在此,此事绝无差池误会,还请快快报知方丈,早将我寺佛宝归还!”
知客僧见如此样说,便飞奔回寺报信去了。少顷,无执在知客僧引领下从容缓步而出,无执来至马前,知客僧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本寺首座无执法师。”无执打了个问讯,开口道:”阿弥陀佛,久闻无涯寺大名,今日上刹贵客骤然降临,小僧有失迎迓,祈请勿怪。”
不想那三位僧人均未下马,仍旧端坐,白马僧人就马上打了个稽首道:”阿弥陀佛!首座不必多礼。今日我等前来,乃因我寺有一佛宝见取贵寺,万望赐回,免生龃龉。”
无执听了这话,心下便有几分不快,面上却淡然一笑道:“刚才我已听本寺知客僧说了,只是此事好生突兀,其间莫不有什么误会?想我云顶寺向来遵规重法,严谨治寺,从未曾有僧徒敢无视清规戒律的。贵客见面便称有宝物见取我寺,可有确凿证据?却不要莽撞武断了!”
那僧人听了,冷哼了一声,冷眼说道:“你便是寺中首座?云顶寺僧人在外饮酒、偷盗,首座僧竟全然不知,此已是犯了失察之罪,岂有颜面在此妄谈严谨治寺!还请快回,请出贵寺方丈亲自来理会此事方是道理!”
“你……”无执闻言,气的语结。正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个苍老又慈祥的声音说道:”无执,还不退下。”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山门中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僧来,真是须眉白胜雪,骨瘦如青竹,心怀济世念,目运慈悲光。斜披驱魔金襴袈裟,手执金刚琉璃念珠,不是别人,正是金缘!
无执闻言,只得退下。金缘站定在台阶之上,稽首道:”阿弥陀佛,老衲有礼!”
“我等乃是五台山摩崖寺僧众,贫僧法号玄德,乃是摩崖寺首座,这位异域高僧是天竺国悬光寺大德高僧陀律法师,后面那位是我师弟玄琛。长老容禀,我等今日前来乃是为一件要事:二十年前本寺前任住持净同法师到天竺国游历学佛,曾与悬光寺住持阿摹离论道,其修为颇得阿摹离赞赏,阿摹离特与净同师结为师兄弟,约定在其圆寂之后,要将遗骨送一半到我摩崖寺供奉。前年阿摹离圆寂,肉身火化后凝结成七颗七彩舍利子,悬光寺依照阿摹离嘱托,派陀律法师不远万里将三颗舍利送至我摩崖寺供奉。陀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到得五台山下,昨日下午正要上山,却路遇一名僧侣醉酒呕吐,陀律上前相助,却被他将秽物吐了一身,无奈只得将行李放下,自去旁边山溪里洗濯,岂料洗净秽物回来却不见了那醉酒的僧人,且行囊中佛宝也不知去向!陀律焦急万分,四下里寻不见那僧人,只得先在山脚歇宿一宿,今晨寻路赶上山来,到我摩崖寺将此事相告。细述那僧人的样貌,形容丑陋,身矮体胖,背驼脚跛,衣衫邋遢。因其形容特异,令人过目难忘,因此我寺颇有僧人知其出身贵寺。佛宝神圣不可侵犯,更兼有阿摹离遗志尚未完成,故此我等一刻未敢耽搁,即刻取路往贵寺而来,还望长老慈悲,将昨日那僧人交出,肯将佛宝璧还,本寺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等今日便是舍身护法也定要将佛宝取回!”
一席话讲完,云顶寺诸僧均大吃一惊,玄德所说之人不是度尘却是哪个?想不到度尘竟然闯下如此弥天大祸!无执心中更是暗叫不妙,如今度尘已葬身崖底,要寻佛宝谈何容易。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相机而动,听从天命了。
金缘听罢沉吟半晌道:”师傅所述之人,确实像本寺一位僧人。如若果有此事,老衲必当鼎力相助,即刻奉还佛宝,严惩其人。”因而对慧林道:”慧林,去叫度尘出来。”那慧林领命而去,到后院寻了半晌,哪有度尘的影子,便又急奔出山门来报知金缘。金缘又命多派僧人寺中各处去寻,均不得见。
其时残阳已要落尽,摩崖寺又坚持要立等国宝,金缘只得将山门大开,叫大寮多多安排斋饭,又让将寺中蒲团取出来供摩崖寺僧人坐用休息,一边命寺里派人搜寺,从度尘房间起向外围地毯式搜查。这一夜云顶寺里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直折腾到天明,却半点儿佛宝的影子也没捞着。鸡鸣三遍,旭日东升,云顶寺内人人神疲力怯,山门外坐等了一夜的摩崖寺僧也是人困马乏,然而佛宝却还没有下落。无奈之下,金缘只得如实告诉玄德等人。那玄德、玄琛和陀律用梵语叽叽咕咕议论了一阵,竟都翩身上马,玄德高声道:”金缘长老,佛宝既是云顶寺僧人所偷,我摩崖寺便只向贵寺要佛宝的下落。今日我等暂且回寺,还请贵寺三日之内尽快寻找盗宝僧人及我寺佛宝,还是那句话,找到佛宝璧还本寺,本寺一概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三日之后我等还要登门!告辞!”说罢,三人调转马头,领着那三百武僧下山去了,山路上唯余一片烟尘。
烟尘之后云顶寺陷入了一阵慌乱。顾不上连夜的疲惫,寺里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佛宝事件的应对方案……春秋这种级别最低的僧人不必参加会议,就在禅房休息。由于连夜劳乏,许多僧人都睡着了,禅房里渐渐鼾声四起。春秋被吵的睡不着,索性起身到院子里闲逛。因院子里也无甚可看的,忽又想起这些日子也把寻找穿越线索的事耽搁了,但恐拖延越久越难寻觅,于是便出了后山门,到山路上找线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