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很大,在沫汐泠的认知里就是这样的,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有转完。
抬头看了看阴暗的天空,好像快下雨了,完全看不出有快到中午的迹象。
站在一间小宫殿前,沫汐泠愣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连过来催她吃饭的人都没理。
“喂,叫你呢,听见了没?再不回去,厨房就不给你留饭了。”
沫汐泠从那小宫殿收回视线,讷讷的应道:“这就来了。”
那人被她迟钝的反应弄得无奈,嗤一声,不再理她,转身先走了,也不管沫汐泠能不能跟上他。
风渐渐大了,沫汐泠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再次看了眼那座宫殿,离开了。
林教头脾气不太好,今日似乎格外的不好,一进门沫汐泠就感受到了他投射在自己身上那股冷冷的视线。
“干什么去了?”
沫汐泠低声说:“有些闷,出去走了走。”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门上忌日。”
说罢,她走到桌子前坐下,同桌的人适时地给她拿了双筷子,她低声道了句谢,开始动筷。
今天有她最爱吃的蜜糖酥。
筷子刚伸到碟子边上,“啪!”一声,桌子震了震,碗碟跟着跳起来,她的心也晃然一停。
沫汐泠抬眼、收筷。
“知道还去外面!你是想害死我吗?”林教头怒气冲冲。
同桌的人迫着压力停了筷,个个面面相觑。
“太闷了。”
林教头显然不想同情她:“那就给我忍着。”
“教头,今天是我进罗门的第十一天。”
“那又怎么样?”
“门下特意叮嘱过的,允许我第十天后可以出去勘察地形。”
林教头冷哼一声,筷子往碗边重重的一搁,“门下?不要忘了,罗门是谁做主的。”
众人心里齐齐说道:当然是门上。
可惜今天是门上的忌日,她已经死了三年了。
沫汐泠没说话,气氛有一时的凝固,林教头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的呼吸明显重了许多,沫汐泠觉得他自己可能很尴尬。
“赶紧吃饭,一刻钟后,练武场集合!”
沫汐泠重拾筷子,夹了一块蜜糖酥,凑近鼻尖,熟悉的橘香味透过阴冷的空气隐隐传来,很好闻。迫不及待的送到嘴边,刚要张口咬,有人急急忙忙冲进来。
“林教头!”
林琛眉头一皱,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那人,沫汐泠望过去,她听见那人说。
“各堂堂主刚刚发布消息,说门下要承袭门上之位。”
沫汐泠晃神,林琛拍桌而起,“你说什么?!”
“今日是门上三年忌日,付和宇他敢?!”
“各堂堂主都说什么了,快如实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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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汐泠到付和宇的房间外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了,都是穿着金云作边虎纹刺绣的常服。
沫汐泠认得他们,她走过去。
“各位堂主好。”
有人转身,指着她说:“你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
“我是新来的门人,是来给门下送水的。”沫汐泠神态恭敬。
几位堂主挺了挺胸膛,脸上倨傲之色在沫汐泠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点的堂主指着她道:“下去吧,我们和门下有要事相商。”
“可是……”沫汐泠有些为难:“这是门下吩咐的。”
热水再不端去就凉了,要是凉了,门下可能会骂她,她不想被骂。
年纪稍长的那位堂主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我的话难道对你不起作用?”
沫汐泠惶恐的说:“沫汐泠不敢。”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那位堂主神色间有些疑惑。
“你说你叫?”
“炎堂主,让她进来。”
付和宇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
炎赤身体下意识避让,转向门口弯了弯身,“是,门下。”
沫汐泠端着盆子进去了,身后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进了屋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礼,忙将手中的盆子放下,诚惶诚恐的向付和宇赔罪。
“擅自来见门下,还请恕罪。”
付和宇坐在桌边,捏着一份文书看着。闻言,只轻轻一句:“为什么自作主张给本门解围。”
沫汐泠恭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我猜想,门下此时应该很困扰,所以就想帮您。”
付和宇视线扫过来,沫汐泠不畏他的目光,直视着。
“你刚入门,林教头难道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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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汐泠都进去好一会时间了,炎赤还在想刚才那句话。
“沫汐泠不敢。”
那个女孩子姓沫,是那个传说中执掌一切规则与法的沫氏家族吗?
五十年前,他正值青年,也是整个江湖风云渐起的时候,只是无名无姓,别人难想记得他的名号。
况且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名号。
十大组织的排行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有上榜的组织被重伤,然后落榜。
而罗门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组织。
犹记得正月初一那天,红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皇城,引着无数人行走在大街小巷,观看楼里的好戏。
他那时候没有入任何门派组织,形影单只的路过一家戏台,他对戏不感兴趣,从戏台前经过时却听得咿咿呀呀几句:“风起夜云来,官人他自去断头台。我魂随他尔,直看那把头断,大奸大恶要除尽,我等心中畅快呀啊啊……”
后来,他藏在墙角阴影处看见有几个黑衣人摸进了一处门院。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莫非要杀人?
他抬头看天,黑压压的乌云堵满了整个天空,连一颗星星都见不到。
第二天有消息传来,新上榜的马寨被灭门了。
他想,莫不是自己昨晚见到的那群黑衣人干的?
世道太乱,一个没有拳脚功夫的人,很难混出头。大小组织林立,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加入的。这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沫氏家族,声称自己掌管世上一切规则和法,乱世之人就要服刑,受尽苦楚。
许多人都对其嗤之以鼻,没名没姓,谁信你啊!
没有人相信。
不过后来,不相信的人也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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