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汉天朝的南疆荒漠中,有一个独龙镇,它位于丝绸大道的起始点,所以来往的客商十分之多,其中大部分商人都是波斯人,也有中土人在这里开店铺,做生意。
独龙镇上还有一个齐家棺材铺,因为棺材铺的生意很特别,不需要多么好的地段,所以就建造在了镇后底。
尽管来往的客人也十分稀少,但是哪家死人,必然来到这家棺材铺里头买棺材,因为这齐家棺材已经经营了五代人,可以称得上是百年老店了,无论哪家定了棺材,不出三天就能做好送去。
在几年前,还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棺材铺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几乎天天能挣几罐钱,但如今,天下统一,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也不断上升,人们也就看得起病了,但棺材铺的生意却少多了,到如今也只能够勉强够生计而已。
后来不少冀州赶尸人来到了独龙镇,他们擅长赶尸,把那些客死他乡的人赶到老家,这一来一回又不用棺木,所以更加给棺材铺雪上加霜。
而我们的故事得从前年说起,那天天下小雪,齐家棺材铺的掌柜,齐老六跑了三百里去深山伐树,遇到个饥肠辘辘的熊瞎子,那熊瞎子不认人,就把齐老六给吃了,齐老六一死,家中就只剩下了一对儿女,那儿子叫做齐慕云,生的高大,虽然样貌一般,但为人处世十分老道,和妹子一起,眼睁睁的看着铺里的伙计一个个离开,棺材铺的生意也是直线下滑。
本来齐慕云是文人出生,但为了父亲留下来的祖业,毅然放弃了文人这身份,选择了在老家安稳的卖棺材。
齐慕云有个妹妹,叫做齐小雨,生的窈窕美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超凡,是镇上的一朵鲜花,可惜身子骨弱,时常得病。
不过她不是齐慕云亲妹子,而是齐老六从店铺门口捡来的,估计她本来的父母也是嫌弃她体弱多病,才弃养的,但对于齐慕云来说,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了,因为家中是做棺材的,齐老六担心儿子日后娶不上媳妇,才收养的小雨,不过这事情来不及跟齐慕云说,齐老就撒手人寰了。
这一天雪终于停了,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老天爷终于是安歇了,齐慕云早早的拿了扫把到了店门口,开始清扫,身后传来了齐小雨的脚步声。
齐小雨这天梳了一个环形的发髻,看起来俏皮可爱,她脸色略微苍白,但还是走到了齐慕云的身边,拿着一个碗,里面盛着两个又大又白的馒头,她柔声道:“哥,给你做的馒头怎么又不吃?这样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我不饿,妹子你自个儿吃吧。”齐慕云笑道,他扫着地上的积雪,脸色却是十分红润,齐小雨自然知道自己兄长的心思,他是想给自己吃,现在又是冬天,而且棺材铺一个月没生意了,家里的积蓄也不多了,所以他想省点粮食罢了。
“那我把馒头放在柜台上了,你记得吃哦,你昨日钩破的那件衣服,我还得给你去补补。”齐小雨目光闪动,看着齐慕云。
齐慕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好好的去休息,对了,昨天说媒来的张家,你怎么看的?”
“哥,你就这么希望我嫁出去么?”齐小雨盯着齐慕云看,眼神凄迷,好似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一般。
“你看,张家这两年卖布不是生意做的蛮好的么,现在棺材铺是越来越不景气了,我是怕你受苦。”齐慕云叹道,如今齐小雨正好十八岁,也是到了婚嫁的年龄,家里条件一日不如一日,他也是担心,拖累了自家妹子。
齐小雨咬着嘴唇,粉拳已经紧握了起来:“不成!我若是走了,家里怎么办,家里没个女人打理,我不放心。而且哥你又那么懒,到时候家里还不得生虫子啊!”
“没事啦,这不,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啥……那张家的事情你考虑考虑,要是不行也没办法,回头我跟他们吱一声,汉三也是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也好说话。”齐慕云开始扫雪了。
只是齐小雨那双眼皮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了几下,她嘴角微微向上:“哥,这是你说的哦!可不许反悔了,反正我嫁不出去,不还有哥哥陪我嘛!”
“这怎么成!我是你哥又不是你丈夫!”
“哼,又不是我亲哥!”齐小雨轻哼了一声,甩着柔顺的头发跑进了屋子里头了。
看着齐小雨欢快的步伐,齐慕云倒是显得无奈了起来,家里头是买棺材的,所以镇上的人头嫌弃晦气,也没有媒婆找上门,如今齐慕云已经二十有三了,却依然没有婚嫁,这是齐慕云心中的一个无奈,隔壁李家的兄弟和自己一般年纪,可是如今儿子都会走路了。
他将雪扫干净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收拾屋边的棺材墩子,却在这时候,一个粗重的呼吸闯进了他的耳朵里,齐慕云连忙一看,却发现一个中年人,满身是血,倒在了棺材铺的门口!
此时四周无人,齐慕云连忙跑过去,却发现那中年人已经重伤,身上也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怕是再不止血就要没命,他扛起了中年人,呼来了齐小雨,将中年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但是中年人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弱了,喝了一碗稀饭之后,勉强醒来,中年人死死抓住了齐慕云的衣服:“小……小兄弟……你要帮帮我!”
“这位大哥,是不是遇到马贼了,我去报官!”齐慕云说到。
中年人神色慌张,艰难道:“别,别去报官!”他吃力的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封书信,“你帮我一个忙……把这,送到京城去……找到上面的人……把我的剑给他看,他就明白一些了……”
中年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怕是已经活不了了,小兄弟,我这些……黄金都给你,只要你帮我……送到,那个人还会给你更多的银两的……”中年人强行将一把断剑一包银子塞进了齐慕云的手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齐慕云,随即眼神黯淡了下来了。
齐小雨捂着嘴巴:“他,他死了……”
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掌柜的在么?”
一听声音,似乎是巡捕房的人,齐慕云自知不妙,连忙将尸体藏进了一口棺材内,堆着笑脸跑到了门口:“是二哥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难不成衙门要定棺材?这不我们都是熟人,你买我一口楠木棺材,我给你打个半价吧!”
“呸呸,谁买棺材啊!真是晦气死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正是齐慕云口中的二哥,是个满脸胡渣的壮汉,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官服,看起来相当威风,腰间还挎着一把金背大刀,“之前有个受伤的男人朝这里跑来了,你也见到了?”
齐慕云心中一惊,感觉后背有些发凉,饶是这样,他还是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道:“这个真没有,不过这大清早的,难不成有逃犯跑出来了?”
“不是,那是个朝廷钦犯。”二哥拿出了一张黄纸,上头画着衣服画像,里头的人面冠楚玉,生的十分威严,正是刚才死去之人。
齐慕云心中直打鼓,他知道窝藏钦犯罪名很大,如今这钦犯死在了自己家中,若是被发现了,恐怕自己和齐小雨都得被牵连,于是他说到:“哎哟,这不得了啊,二哥你要是抓住了,恐怕朝廷得给你记一功啊。”
突然,二哥眉头一皱:“有血腥味?”
齐慕云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怎么可能?我们这是棺材铺,又不是屠宰场,哪里来的血腥!”
但是二哥推开了齐慕云,大步走进了棺材铺,鼻子一个劲儿的嗅着,看着他走进了内堂,齐慕云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自己刚才还说了谎,如果被发现,那恐怕是罪加一等了,正在齐慕云心慌意乱的时候,齐小雨走了出来,她脸色惨白,拿着一块方巾,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口血。
齐慕云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妹子,你怎么了?”
“没事……”齐小雨显得很疲惫。
看见是齐小雨呕血,那二哥神色也是恢复了一些,心道原来是齐小雨的旧疾复发了,他瞥了一眼齐慕云:“慕云,好好照看好你妹子,该看大夫,还是得去看大夫,我们还有公务,先离开了。”
齐慕云脸色难看:“那真不好意思了,二哥来了,我也没有准备东西招待,那二哥下次再来,我给您补过来!”
“行了行了,不用送了。”二哥拿着佩刀离开了内堂,但是,二哥刚要离开的时候,猛然回首,看到了四周的棺材都是没有盖盖子,而齐慕云身边的棺材,却是盖上了棺材盖,里头还有血液滴下来……